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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康壓低了嗓子,開始羅列一些證據。他除了懂電腦還懂監聽監控設備,有一次在我哥辦公室里,他就找到了一個竊聽器。據他說那玩意工藝很先進,是政府機構才用得起的。還有就是公司的網絡被人入侵過,竊走了一份進出貨清單副本。我問他這和臥底有什麼關係,外面的人也一樣可以侵地進來。徐康問我知不知道老許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自他進來以後,我哥的行動一下子就神秘起來。我說我哥知道他是臥底還招他進來幹什麼?徐康說,警察找上你家門來,你敢不開門嗎?
我開始覺得這事不簡單,不過也不能過分放大了看。也許是競爭對手乾的呢,我哥也有可能還有其他的產業。我拿上手機準備回醫院,突然收到了一條彩信。我哥的手機也沒上鎖,屏幕上直接彈出了彩信內容。那是一張照片,是在一所老房子裡拍的。房子正中央是老式的神龕,密密麻麻擺滿了牌位。牌位前方的供桌上點著一對紅蠟燭,再前方,則是一口碩大的棺材。整幅畫面說不出的詭異,我正看得頭皮發麻,突然又來了一條彩信。這回還是照片,拍攝角度卻變了。鏡頭正對著棺材裡面,我能清楚地看見一具屍體。我差點沒喊出來,因為躺在棺材裡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彩信里附著一句話:清河公祠,速來。
清河公祠是本地的一個景點,也是舊社會留下的為數不多的義莊之一。開發之後曾遭過一場火,建築物沒怎麼損毀,卻把裡面的工作人員燒死了五個。從那之後清河公祠就被傳玄乎了,說是安息在那兒的人,不喜歡被遊客打擾,可偏偏這樣去的人還多了,一天到晚都熙熙攘攘的。再之後,一個旱雷落到了公祠里,當場劈死三個,劈傷六個,這才把那些個遊客給嚇退了。
那場事故至今,清河公祠一直處在半荒廢的狀態。為什麼那兒會出現一副棺材?又為什麼我會躺在棺材裡?我一時恍惚,甚至還掐了自己一把,確定我是不是還活著。發彩信這人的身份也讓我好奇,我哥手機里給他存的名字是“二叔”。我記得我哥已經沒有血親了,而我爸也壓根沒有別的什麼兄弟。那這個二叔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他約我哥在清河公祠見面打算聊什麼?
我買了點吃的回到醫院,卻怎麼也找不著我哥,他那張病床空著,床邊吊著半瓶子藥水。我問值班護士,她也說不出來我哥到底出沒出醫院。後來我倆都急了,就差沒在走廊里扭打起來。在這耗著也不是個事兒,我拿起我哥的手機,清河公祠四個字一下子鑽進眼睛裡。他會不會已經到那兒去了?我想了想,決定無論如何過去看看。說不定就見著了那口棺材,還有棺材裡的那個我。
出了醫院我打了個車,在車上給齊方打電話,讓他幫我請下午的假。他問我到哪去,我賣了個關子,只說去找我哥。這一去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我於是問齊方有什麼東西能辟邪又好找。他在電話里笑了一聲,答說童子尿啊,你也用不著特意準備,多喝點水就行。我讓他滾,他喊了聲遵命,就把電話掛了。這時候車也停了,司機說清河公祠門前修路,只能送到這兒。
我下車往裡走,只見路面被挖的亂七八糟的。公祠正門前用鐵絲網圍了一圈,圈裡是一個巨大的類似於塌方的陷坑。臨時通道還不足半米寬,一個人走都嫌吃力,我實在想不出來,誰那麼大功夫弄進去一具棺材。當然棺材裡面還有一個我,是死是活尚不清楚。我一分神腳底滑了一下,差點沒掉進坑裡去。一個老頭在公祠門前喊:“小伙子,悠著點!”
我小心翼翼走完剩下的路,對老頭說了聲謝謝。老頭笑眯眯地看著我,一邊揮手說甭客氣,一邊跟我要門票錢。我往公祠里望了一眼,四下寂寥,沒一點兒人氣。我問老頭見沒見過一個年輕人進去,高高瘦瘦的,看著臉色不太好。老頭馬上回答說見過,是和一個姑娘一塊來的,倆人挺親熱,像是小兩口。我一聽就傻了,這麼會兒功夫,我哥連對象都找著了?我掏了錢正準備進去,老頭卻攔著路,給我手腕上扎了一條紅繩子。他說這個月陰氣重,保不齊公祠里的先人會跑出來亂晃悠。
被老頭這麼一說,我也有點心慌,只覺得空蕩蕩的祠堂里刮著風,好像有鬼在說話似得。我大聲喊了幾遍我哥的名字,權作是給自己壯膽。沒人答應,本來大門緊閉的正殿,卻突然開了一道縫。透過那道縫能看見老式的神龕,密密麻麻的牌位和紅蠟燭,放棺材的位置上放著一個蒲團,有個人跪在上面磕頭。他磕了三下就走開了,我趕忙追過去,想問他見沒見過我哥。可等我真的踏進門去,蒲團、磕頭的人,猛地一下全都不見了。我正對著一副棺材,老料楠木,紅錦襯裡,封棺墨線。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就差個死人躺進去。那死人現在在哪兒呢?我退了一步,腦後風聲一緊,只聽見嘭地一聲,就被人一悶棍砸得暈了過去。
我暈了很長時間,醒來時頭疼地像是要裂了。我甚至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傻乎乎地坐在那兒,看周圍的人走來走去。其中一個人過來拍了我一下,笑眯眯地說:“小伙子,醒了。”我盯著他那張老臉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到是那看門的老頭。
其他的人還在忙來忙去,看樣子是要擺酒席。老頭扶我起來坐在一張桌子旁,桌上鋪著大紅布,十八副碗筷都已經擺齊了。他讓我再等一會兒,說是馬上就開席。我問他這是在幹什麼,他笑著不說話,背著手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