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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秦叔叔的精神才慢慢緩過來,轉過頭看著周芸,說最後跟著你的還有六個人,他們到這之後,都是怎麼死的?我覺得周芸可能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也去看周芸,卻發現她的神態中,有一抹非常詭譎的笑意。她有時會對我哥這麼笑,像是懷著一肚子不能見人的目的似得。我下意識地感覺不對頭,秦叔叔站在逆光的位置上,估計沒看見周芸臉上的那一抹笑。所以他才會上前一步靠過來,舉起一隻手遮了遮眼睛,又問了一遍周芸:“你的人死了,他們的屍體呢,不會也沒了吧?”
秦叔叔剛開口的時候周芸動彈了一下,起初動作很小,僅僅像是在不自然的抽搐。可等這陣抽搐過去了,她整個人突然就像脫韁的野馬,一下朝秦叔叔撲了出去。我們誰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只看見周芸瞬間和秦叔叔抱到了一起。秦叔叔啊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又從他身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他們倆一起倒在地上,然後周芸爬了起來,秦叔叔卻躺著不動。我這才看見周芸手裡拿著一把槍,槍口還在冒煙,槍膛里的子彈,正打在秦叔叔胸膛上。不一會兒,新鮮的血液便冒著熱氣,咕嘟咕嘟地從傷口處涌了出來。我腦子裡刷的一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從哪兒蹦出兩個字來——兵災!
等齊方反應過來上去急救的時候,秦叔叔已經死得透透的。他死不瞑目地瞪著我們,那張老臉,轉瞬間就變成了死灰色。周芸打死秦叔叔之後也沒有別的舉動,只是端詳著他的屍體,好像覺得特別有成就感。我哥在遠處也聽見了槍聲,正在慌慌張張地往回趕。周芸等到能看清我哥了,便開始朝著他招手,她說林逸你看,我幫你把這個人殺掉了!這樣的話她連著說了好多遍,直到我哥跑到屍體旁,匆忙地看了一眼。周芸站起身抱住我哥的一條胳膊,頭枕著他的肩,也和他一塊看那具屍體。她柔聲說我幫你殺了他,你再也用不著跟他拼命了。我哥蹲在那兒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陣,才艱難地想要推開周芸。天黑得像一塊幕布罩在頭頂上,我聽見我哥說:他還會回來的,等他回來的時候,再要對付他,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我哥把話說得很重,試著想要站起來,卻又被周芸給抱住了。周芸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哥,問說林逸你怎麼了?你看啊,我幫你把他殺掉了!我哥沒回周芸的話,只是叫她先把自己放開。然後他對我和齊方說,得趕緊想個法子,把屍體處理掉。他說的處理絕不是就地埋了這麼簡單,我看向齊方,想聽聽他的意見。齊方尋思了一陣之後,說要不然就把屍體養起來,這樣,屍變的可能性也許會降低一些。周芸打死秦叔叔用的那把槍還在齊方的手裡,他順勢舉起來晃了晃,說這是軍用手槍,裡面就這麼一發子彈,真便宜了這個姓秦的,死得這麼痛快。
齊方提出來的養屍的法子,我哥考慮過後,搖頭說是不行。養屍的過程中要萬一出了什麼岔子,第一個殃及就會是齊方。而且秦叔叔常年與鬼物為伍,他的屍體裡,不確定因素太多。說不準會不會藏有鬼種之類的東西,這要萬一養出一旱魃來,那不等於是給我們自個添堵。這第一個法子行不通,齊方馬上就想出第二個。他問我哥目前的條件允不允許他布陣,要可以的話,直接用五雷法,轟得這姓秦的永不超生!
齊方越說興致越高,給我的感覺,好像他早就在謀劃這些個事了。我哥抿了抿嘴,這次考慮的時間,比剛才要長。我看他默不做聲的,就問這麼做是不是有什麼麻煩?我哥答說布陣對周圍的環境要求很高,這兒的風水地理極不規則,有可能布出來的陣,會引發意想不到的反效果。他連著否定了齊方的兩個主意,齊方好像也沒什麼,摸著鼻子說要這些都辦不成,那不挑屍體也不挑地方的法子,就只剩下一個了。他說完自己先皺了皺眉,露出個非常嫌惡的表情來。
我哥似乎不明白齊方指的是哪種法子,看著齊方,等著他往下說。齊方招呼我哥說要跟他私底下說,然後倆人就走到一邊去,小聲嘀咕了一陣子。我也想跟著聽聽,可是周芸沒人看著又不行。等他倆嘀咕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哥打著一支手電給我,叫我留在原地保持警惕,天黑了就別再往天坑裡看了,以防再出什麼事。說完他就開始搬動秦叔叔的屍體,把他馱在背上,跟著齊方一起往密林里走。這期間他們一直都沒開燈,直到距離我五十米開外了,才開了一盞探燈。
從探燈的白光里看過去,我哥像是在搬石頭砌牆。他幹的非常快,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壘起一座半米來高的石牆。齊方和屍體都在石牆後面,看不清到底在幹什麼。等牆有半人高了,他們那附近的石頭,也基本上被我哥搬光了。我哥開始拎著探燈往遠處密林中走,砌牆的進度也便跟著慢了下來。我哥不在齊方就一個人待在黑暗裡,我高聲問了他幾次,要不要我過去幫忙?齊方粗著嗓子說你又不是學醫的,過來也搭不上手!要實在閒的沒事幹,就試試套周芸的話,問問她這兒到底發生過什麼?
我心想我哪套的出周芸的話,朝她看了一眼,沒想到她也正在看我,看得還有點入神了,我動一下她跟著我動一下。手電光里看她的眼神,沒有什麼明顯的意圖。我咧嘴笑了笑,問她說,周芸,你還記得我是誰嗎?周芸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說道,死了啊,都死了……大概有幾秒鐘她的眼神挪開了,可馬上又轉回來看著我,她很驚異地說為什麼你沒死?我心說臥槽,老子沒死你還不高興了咋地!我臉上強撐著笑容給她看,說不會再死人了,我們都能活著出去。周芸接著搖頭,頸椎僵硬,就看見她那腦袋機械地從左邊轉到右邊,跟上了發條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