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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磊一下也板起臉,說還真有這種可能。這些鬼吏如果是來抓林逸的,那咱們得抓緊點時間,先把林逸控制起來!他說完控制起來,周同從屋裡冒了個頭,怯生生地說他要喝水。我進廚房給他倒,他也追進來,問我你打聽勾魂燈的事,是因為這個王大磊不?我點了點頭,沒吭氣。周同又說,怎麼他的燈找到了?他這話沒頭沒腦的,我半天才明白過來。反問周同:王大磊也有勾魂燈?周同驚訝地說,你看見的不是他那盞?那就是說他的還沒找回來?我都迷糊了,揪著周同,說王大磊怎麼會有勾魂燈?
這一下動靜大了,王大磊聞訊而來,二話不說,先沖周同做了個威脅的手勢。周同馬上不吱聲了,退到牆角里,咕嘟咕嘟往肚子裡灌水。我面朝著王大磊,和他高矮差個幾公分,但基本上能保持平視。我又問了一遍,你他媽為什麼會有勾魂燈?王大磊嘆了聲氣,答說:“沒想讓你這麼早知道的,我以前當過鬼吏,後來不小心把燈丟了,就回不去了。有個老道士收了我,想了個法子,讓我能待在這,表面上看,和活人沒有多大區別。這事林逸知道,我掌燈那會兒,還差點抓到過他。大概也是因為這重關係,林逸後來才願意帶著我一塊干。”
王大磊都把實話說了,還不忘瞪著周同,說就你嘴多!我打斷王大磊恐嚇周同,接著他的話問,那你這樣算是人不?王大磊蹦起來說怎麼能不算呢!我可是上了命籍的!只不過我聽人說,像我這種丟了燈的,性質和地府的逃魂差不多。一旦被別的勾魂燈逮住,一樣只有下枉死城的份。所以,我才怕那玩意!他提起命籍這一茬,我馬上就想到,我哥他不在命籍裡頭。我又問王大磊,那我哥是什麼,你當初為什麼要抓他?我感覺周同好像朝我看了一眼,接著就聽王大磊說,我哥的事他也只知道個大概。那在當年,可是一樁大案子!他只說到這就打住了,讓我也別再往下問。“林逸費盡了心思要護著你,我不能讓你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折了你的壽!”
我罵說:“只要讓我知道真相,讓我死都行,折壽算個逑!”王大磊沒理我,轉了轉頭,看了一眼周同。周同趕緊放下杯子,想了想,大概覺得這樣不安全,又把杯子拿在手裡。原來這王大磊曾經是個鬼吏,這也就難怪,周同會那麼怕他。王大磊說他跟朋友借了個壇,等差不多太陽下山的時候,把魂器帶過去,測一測林逸的去向。
那天時間過得特別快,感覺還沒一會兒呢,太陽就落到了海平面上。王大磊叫上我出門,到他借來的那個地方去。那地方是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寺廟裡頭,通往正門的風雨連廊,好幾處地方都塌了。我們幾乎是手腳並用進去的,到正門口一看,竟然還掛著一塊什麼什麼道教聯合會辦公點的牌子。我這才知道它是道觀不是廟,王大磊站到門口叫門,連喊了好幾聲,老王啊,老王!我扯了他一把,說你喊你自己幹嘛?王大磊一個白眼甩過來,說這個道觀的主事也姓王。而且你看我哪兒老了,就算是喊我自己,也應該喊小王才對!他剛喊完“小王”,門裡馬上有人應話道:誰啊,誰叫我?
我目瞪口呆,說王大磊,你們怎麼都這麼不要臉?那兩扇木門嘩的一下打開,露出一張鬍子拉碴的大臉。臉上的一雙眼珠子一轉,就定格在王大磊的臉上。那大臉的主人說你怎麼才來啊,為了等你,我今兒個都延遲下班了!我心說你在這破爛地方有什麼班可上的,王大磊竟然態度很好,連說抱歉抱歉,又指我說,都是等這屁孩子給等耽誤了!那大臉的主人往我身上看了看,稍微抿起了嘴,問這是你徒弟?我想說不是,王大磊牽著我一隻袖子,說對對對,是個好苗子,又求著我收他,我就把他收下了。這不今兒個教他開壇,借你的寶地用一用。大臉哦了一聲,眯眼,說,那你會不會開壇,你要是不會,來兩張大票子,我客串一下也行。
我心裡越發地覺得,這倆人無論說話的方式還是處事的態度,都非常像是一家人。我又想起王大磊說過,有個道士收了他,把他留在了人間。難道就是這個姓王的道士乾的,他什麼毛病,怎麼會想到要把一鬼吏留在人間變成人呢?我一邊瞎胡想,老王和小王已經抬完了槓,終於要進道觀干正事了。這道觀看似破爛,占地卻出奇地大。而且這一塊離市區也不遠,要是開發成個房地產什麼的,估計也會賣得挺好。王大磊卻說,這是塊天師福地,任誰都不敢動。我問那你一個鬼吏跑這來,天師看見了,會不會生氣?王大磊答說,你以為天師整天閒的沒事幹,就宅在自個家裡,看著不順眼的人進來,馬上弄他一下子?道教那是宇宙大化,有道行的神仙,是沒有天人惡鬼、此間彼間的歧見的!
他說的我不太懂,不過聽著應該是好話。我也在心裡默默地求那個有道行的天師,讓我把我哥找回來,然後帶著我哥,遠離這裡頭的那些個破事。穿過一大片半完工的泥塑,我們就到了壇邊上。那壇是個圓形的建築,中間有一圈稍微陷進去一點,卻又是個方形的形狀。我知道這裡頭含有天地的寓意,但是卻不明白,平常都說是天圓地方,到了這兒,為什麼反過來了,象徵著天的內壇,怎麼反倒成方的了?我拿這話問王大磊,他笑得合不攏嘴,說我是個書呆子。什麼天圓地方,這裡的這個壇,造的就是個大銅錢的形狀!這個起壇的法師肯定很缺錢,所以他門下的弟子,才都成了老王那樣的見錢眼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