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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一陣子,我從地上爬起來要去找水喝。正好看見我哥和周芸從林子裡走出來,周芸好像很怕人,一看見我們就要往林子裡躲。我哥按著她的肩膀安撫了她幾句,帶著她向我們走過來。離得越近我越發覺得這個周芸不對頭,她渾身那股精明勁兒,要不是真的傻了,就是被她別有用心地隱藏起來了。看見周芸還活著,就屬秦叔叔最高興了。他咧開嘴一笑,滿臉的褶子全都跟著哆嗦。我心想他這人肯定是有什麼大把柄握在周家手裡,要不然,絕不會如此看重尋找周芸的任務。秦叔叔竟然還想去拉周芸,可惜周芸不要他,抓著我哥的衣服死活不放手。
我哥好像也哪兒受傷了,喘氣的時候總咳嗽,咳得嘴角都帶著血。我壓根忘了要找水喝,跑上去問我哥,你在哪兒找到周芸的?我哥說是周芸找到他的,就在前面那片林子裡,她突然不知道打哪兒闖了出來,抱著我哥,死活不撒手。我哥說著皺了皺眉,又說周芸好像受了什麼刺激,有點神志不清。這點我一早就看出來了,可即便是神志不清,周芸還是能分辨出我哥和我們這些人的不同來。她跟秦叔叔放出來的那些蟲子屬性都差不多,除了我哥,其他人她根本沒看在眼裡。齊方這時候也爬起來了,剛才跑了一陣,他的臉色似乎恢復了一絲血色。他不相信地說周芸怎麼可能神志不清呢,裝的,這貨肯定是裝的!
我們前後提了好幾次周芸的名字,她竟然都沒有任何反應,歪著下巴略微低著頭,兩個眼睛空洞無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哥讓她坐下,她不坐,非要等我哥坐下了,她才側身坐在我哥的懷裡。我一直都知道周芸很喜歡我哥,但是沒想到,這種喜歡竟然在她神志不清的時候還這麼的強烈。這時候秦叔叔在一旁開口說話了,道:“周芸這是得了癔症了!靈海對人的精神影響非常大,她一定是親眼看見了靈海,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自覺自己說的很有道理,點了點頭,又叫我哥問問周芸,靈海離這還有多遠,那裡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我哥沒照他說的做,而是反過來,盯著秦叔叔看。他眼睛裡橫著幾道血絲,沒有什麼咄咄逼人的氣勢,但看得久了,卻能讓人感覺到有股壓迫感。秦叔叔被他看得一陣心虛,像是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我哥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就告訴他:“你要再動殺人的心思,我保證,會跟你拼命!”我哥說話時周芸便仰頭看著他,眼神比剛才要亮。她像是把我哥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住了,無意識地點了點頭。秦叔叔陪著乾笑了兩聲,說是你誤會了。我沒想要殺他們,剛才那麼做只不過是想把他們趕進林子裡,引開那隻怪物罷了。他這根本是越描越黑,激地齊方大聲罵道:“你個老癟三,在你眼裡就只有你自己,我們這幾條人命,全是供你驅使做誘餌的!”
吵吵了一陣,到後來就誰也不說話了。我看我哥和齊方都不適合再冒險,就問周芸也找到了,我們現在是不是該打道回府了?我沒想到我哥居然第一個搖了頭,說他還想到靈海去看看。齊方接著馬上就說他也想去,他這輩子活著,也就這麼一點盼頭了。秦叔叔一直在觀察著周芸,聽到這,突然笑著對我哥說:“你是不是還以為到了靈海,你的事都能有個解決的法子?我看不然。除了我,那個姓王的估計也跟你說過,你這種情況,古往今來都是無解的。”
對秦叔叔說的這些話,我哥沒有馬上回應,而是顯得極為惆悵,好像是陷入到某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當中去了。我聽出秦叔叔話里的信息量很大,忍不住就跟著問了一句,你說的那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會無解?秦叔叔露出牙看了看我,一派神秘兮兮的,說你用不著著急。等有一天林逸覺得你能夠承受真相了,他自然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我剛想說我他媽隨時都能承受,你他媽最好現在馬上告訴我!秦叔叔又接著說道,不過前提是,你得活到能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秦叔叔這一路上幾次三番地吊我胃口,總擺出一副真相就在嘴邊的面孔,卻又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憋了一肚子氣,要不是自知自己不夠他對付,早撲上去跟他干一架了。這片空地上除了我們這幾個活人,就只剩下那幾副棺材。有六副棺材都還好好地吊在半空中,唯獨出了怪物的那一副,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齊方拿出藥包自己處理完傷口,又躺了一會兒等血流平順。之後便站起來,往秦叔叔砸爛的棺材裡頭看。我其實也挺好奇的,詢問過我哥的情況,確定他沒事之後,也跟著齊方研究起死人來。
齊方邊看邊說,棺材裡的這些個人,既有扛棺材的勞工,也有周家花重金雇來的高手。要是他沒有猜錯的話,周芸的這支隊伍早在出發之前,就已經經過了嚴格的甄選。隊伍里除了周芸,每一個人都具備換命的條件。除去周芸這隊裡還有二十四個人,也正好是那八個死人的倍數。要不是齊方事先偷走了一個煉製成了殭屍,如今吊在這的棺材,就會是八副。我說要照你這麼說,那你豈不是也應該符合換命的條件。要是你一直跟著周芸的隊伍走,說不定,我們就能在這幾副棺材裡看見你了。
齊方大言不慚地說,要我能一路走到這,那也是我把別人弄進棺材裡去。就周芸他們幾個想陰我,別說門了,就連窗戶都沒有!他說著便把手伸進棺材裡,去翻動那腐爛的不像話的屍體。他這臭毛病我早就見識過,心想待會兒,決不能讓他再用這隻手動我。齊方翻完了,說脖子後邊的皮膚爛的最徹底。這些人在睡棺材之前,都被注射過不致死的毒劑。等他們失去反抗能力了,再封進棺材裡,像這樣吊在這兒慢慢地憋死。這種事周芸一個人幹不了,肯定還有人活著走到了這兒,而且,還應該是周芸的親信。他說完突然就往林子裡看,好像要警惕什麼人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