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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長官在反省完自己的天真及愚蠢後正視了另一個重要問題——他的身體並不足以吸引他的心上情蟲。
老幹部固然自有一套“老幹部作風”,但“老幹部”並不等同於生理冷感,老幹部們同樣會有心愛的伴侶,會認為自家伴侶可愛,會有想要和伴侶“合二為一”的時刻,
言拿不準他在齊斐心底到底可不可愛,但他眼下可以確定,起碼他目前的身體方在齊斐眼中,一定是毫無吸引力可言的。他那會一面把持著自己的呼吸頻率,一面豎直了耳朵專注聽齊斐的動靜,他這時一回想才發現,齊斐幫他褪去衣服時全程呼吸平穩,動作輕巧幹練,連一絲供他遐想的多餘停留都沒有,而他那會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還傻兮兮的等待著根本不存在的“大和諧”。
低頭審視了自己的身體片刻,言覺得自己坐不住了。
自己看自己時視野範圍有限,沒法清楚看清全身,心情凝重的蟲長官翻身下床,從一旁的簡易衣櫥底層抽出一個收到後還未啟封過的包裹,他利落拆開印有“派”字及派家家徽的外包裝,取出裡面大約只能稱之為幾縷布條加一片紗的物品,然後認真研究起穿戴說明圖,按照說明將這些布條軟紗穿戴上身。
穿戴期間,言的指尖無意間碰到他身上“僅存”的那塊沒被齊斐褪下的布料,他認為這條中規中矩的內褲嚴重影響了他的發揮,遂帶著些遷怒的一爪子將其“分屍”,將死不瞑目的“屍塊”送入了回收箱。
齊斐在安置好雌朋友後離開了言的房間,但並沒有離開小公寓,他在替言疊好換下來的衣服時順手也脫了自己的禮服外套,眼下,他的禮服外套已經掛上了玄關處的掛物勾,他則安穩靠在了客廳的小沙發上,今晚著實已經太晚,他準備就在沙發上湊合一夜,明早將言送去工作地後再返回左恩家。
言家的小沙發也是經濟適用型,平日裡收納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單座小沙發,而它一旦展開,變成了一張能夠供一隻成蟲堪堪躺一宿的沙發床。
蟲長官以為齊斐已經走了,滿心都是自我反省與沮喪,完全沒聽見客廳這邊沙發伸展變形的聲響。
剛入睡不久的齊斐被電子房門滑開的響動驚醒,他才在沙發上直起身,就看見一隻雌蟲十分喪氣的微垂著腦袋從門後走出來。
齊斐正想問言怎麼了,他的視線停在對方的穿著上:“……”
高等蟲族夜視能力優秀,血脈天賦等級越高,能力越是出挑,齊斐為雌朋友的裝扮失語數秒,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和眼睛都受到了一些衝擊,大腦出現了短暫卡頓,得緩衝一下才能恢復流利運轉。
言完全沒想到齊斐居然還在公寓裡,他仔細穿戴好了這身據說是“任何一隻雄蟲看了都把持不住”的派家當季新品,正準備去玄關處的等身儀容鏡前審閱一下自己穿上它的模樣,勇敢直面一下自己身體魅力是否真的為零的重要問題,結果他才走出房門,便有道視線靜靜落在他身上,他抬頭看見齊斐,一時也愣在了門旁。
就這麼默然相望了半晌,卡頓的大腦最先緩衝完畢的是言。
這是個意外得來的好機會!
言不動聲色的想著,迅速撅棄一切雜念,只專注觀察齊斐的神情轉換,等待著驗收這身“撩蟲利器”的成效。
齊斐端著一張標準面癱臉瞅了他的雌朋友兩循環分,他沖言招招手。
言無法從那張面癱臉上分辨出是有戲還是沒戲,但他在接到這份無聲召喚後仍快步躥到齊斐身旁——然後被從天而降的毯子裹了個嚴嚴實實。
無端變成“蟲肉卷”,言在毛絨卷皮里揪了揪毯子上的絨毛,他呆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齊斐是將放在沙發上的那條毯子裹到了他身上。
放在沙發上的毯子原本供職於臥房,但自打言“順手牽羊”了齊斐的毯子,它便遭遇了無情的調崗,從此供職於客廳,成了在沙發上小憩時的臨時遮蓋物。
“客廳里的溫度比房間低。”齊斐隔著毯子拍了拍他親手包的蟲肉卷,“穿成這樣站在外面容易著涼。”
蟲肉卷:“……”
精心穿了一身“撩蟲利器”,結果心上情蟲只想著大晚上穿成這樣會著涼,這大約是言收到的所有來自齊斐的關心裡,最讓他覺得心裡有點苦的一次關心。
“我不想回房間。”心裡有點苦的雌蟲說,“除非你和我一起。”
“不行,我們現在還不適合同床共枕。”齊斐耐心哄著他的雌朋友,“我們甚至還沒有同居,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以送你回家為幌子,實際上是想趁機占便宜的流氓。”
“可我是自願被你占便宜。”“蟲肉卷”掙扎著掀開了自己的卷皮,袒露出自己一身“穿似未穿”的裝束,做著最後努力,“你看,這分明是我在朝你耍流氓,你完全不需要覺得過意不去。”
齊斐:“……”
與渾身上下僅有幾縷布條加一層貼身彈力紗的言相比,只脫去了禮服外套,襯衫與長褲都還好好穿在身上的齊斐,確實是更像被耍流氓的那方。
更別說只穿了布條和紗的雌蟲還正雙臂平展,向左右兩側撐開了裹著自己的毯子,以一個街頭暴露癖常用姿勢展示著他的裝扮。
齊斐這邊還沒接話,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快速划過一道恍然大悟的光芒。
既然同床共枕會讓心上情蟲覺得自己是在耍流氓,過不去心裡那道坎,那麼,他們不“同床共枕”不就好了?
蟲長官迅速參透了這一層關係,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自己與齊斐的站位及齊斐身後的沙發,雙臂忽的伸展更開,背後毯子完全揚起,他像只展翼的大蝙蝠一般撲向齊斐,成功將齊斐撲進了沙發里,然後再動作迅疾的連蟲帶毯子一包,做了個更大的“雙蟲蟲肉卷”。
言很有幾分耍賴意味的趴在齊斐身上:“現在我們不是‘同床共枕’,只是分享了同一張沙發。”
齊斐被言堵在沙發里,他與雌朋友穿著布條和紗的身體直接相觸,對方就像是一張“蟲肉電熱毯”,將他嚴嚴實實蓋住,四肢都伸長了纏住他,讓他在這方狹小空間裡一時動彈不得。
說“動彈不得”,其實也不全對,只要齊斐有心,在這樣的壓制下他依然能找到掙脫餘地,但壓著他的雌蟲看上去正理直氣壯耍著賴皮,可與對方親密相貼的他能清楚感到,對方的身體正緊張的繃緊著,並且還努力抬高了重心,留意著不要將所有體重全壓到他身上,像是生怕把他給壓壞了。
心底某個柔軟又暖和的地方忽然被一隻小蟲爪撓了撓,齊斐再一次體會到了在貢多星那一晚,他曾體會過小石頭入水的“噗通”感。
那一次,被投向平靜湖面僅是塊小石粒,可能連“噗”都沒有,直接“通”的入水,在湖面製造出了一圈小水紋,接著便沒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