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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還不算完。
有一條金屬鏈連接著雌蟲脖頸上的套環,它的另一端勾在雌蟲身前正中位置的扣環上,這長度有限的金屬鏈拉扯著雌蟲的脖子,逼迫他在身體後折的情形下朝前低頭,無論他朝哪個方向偏移,總有肢體部位要受到拉扯之痛,他必須很小心的保持平衡,才能在這個姿勢下為自己找到一絲喘息之機。
齊斐的深呼吸與心理建設完全是白做了,他發現“冷靜”這個詞彙仿佛是臨時從他的詞彙庫里被刪除,他為自己所目睹的一切怒不可遏,身體幾乎要越過大腦自行行動,去將才離開這裡不久的那隻帶路蟲給提著衣領扯回來。
在將衝動化為行動之前,他接觸到了言朝自己投來的目光。
即使脖頸上套著屈辱的項圈,項圈上還綴連著使得自己不得不低頭的短鏈,言仍然盡了最大的努力把臉抬起來,他投向齊斐的目光森然冰冷,像是往視線里摻了精細打磨過的刀片。
齊斐被言以從未體會過的銳利視線盯著,他確信倘若不是對方的四肢還束縛在環扣里,言一定會暴起,對他發起攻擊。
他從言投來的視線里讀出了恨意。
並不知道這深夜造訪反省室的對象是誰,只清楚聽見了對方與帶路蟲的對話,注意到了那句分辨不出真實情緒的“隨我喜好”,言顯然是與那隻帶路蟲一樣,將齊斐錯認為了戴少爺特意派遣來的蟲員,他打齊斐進門起就關注著外區動靜,猜測對方多半是在兩個立櫃前挑選喜歡的道具,而這不知名蟲族周身環繞著的低氣壓與十分不善的神情,也被他當做了是衝著自己。
那還沒近身就已經能覺察到的怒意也只可能是衝著自己,言心下非常篤定,他還記得戴家那幾名成員今天傍晚離去時的神情,戴少爺在臨走前憤恨地抽了他一鞭,滿臉陰鷙的警告他他已經耗盡對方最後的耐心,聲稱是他在逼對方走最壞的一步棋,並讓他今晚“好好等著”。
面無表情的等了大半個晚上,他等來一隻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不善氣息的雄蟲。
在精神羞辱與嚴刑逼供都對他不奏效的情況下,對方終於決定要給他一個更加深刻的打擊——將羞辱從精神晉升至身體。
平心而論,那掀開掛簾進來後就不再朝前一步的雄蟲雖然滿身散發著“生蟲勿進”氣息,但對方的五官其實很不錯,身形也是雄蟲里少有的高大,往那裡隨意一站,存在感十分之強烈,對方站姿工整卻不死板,莫名叫蟲覺得自有一番氣度,後方的簡易掛簾都快成了襯托他的天然幕布。
分明已是身處避無可避的絕境,即將面臨一場透徹身心的羞辱,大約是因所謂的“物極必反”,言冷冷看了齊斐一會,居然隱約有些想要發笑。
瞧,他勤勤懇懇為小夢想而努力時,一名中意他的異性也遇不著,而眼下他與權門世家子弟對著幹,堅決不承認那子虛烏有的罪名,也不肯撤回自己提出的誹謗指控,戴家趕在明日覆審前派專蟲來整治他,卻是派了只除去一看就對他懷有極大惡意外,外形硬體條件竟很是不錯的雄蟲過來。
如果沒有這麼一樁事件,眼前站著的雄蟲,興許是日常生活里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的對象。
言心下自嘲著,那發笑的欲望被他壓制在心底,沒有流於言表。
他沒有放過齊斐的任何一個細小舉動,他在觀察對方準備什麼時候更進一步。
就在言幾乎要以為對方對著自己完全下不去口,已經不準備再進行下一步時,他看見雄蟲終於動了。
面容俊朗而邪肆的雄蟲大步朝中央金屬板走來,在行走間動作利落的解下了外套。
言的目光隨著齊斐移動,他在心底想:看來對方是想要速戰速決。
然後下一秒,那件被對方脫下來的外套就劈頭蓋臉的落下來,言下意識的躲了一躲——他以為雄蟲是想拿衣服抽自己的臉。
雙手雙腳都被拷著,能夠躲避的空間有限,那件外套僅在言臉前晃了一晃,卻沒離開提著它的雄蟲的手,言為覆上身體紡織物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咔噠”一聲解鎖聲響,他頸上驟然一松,那股拉扯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隻溫暖的手伸到他頸後,在項圈上摸索一陣,很快,套在脖子上的金屬圈也被取下,他感到那隻解開了項圈的手還在繼續往下,伸到背後擺弄起了手銬。
“……”
對方想要做什麼?是準備解放他一部分肢體,好將他重新擺弄成對方喜歡的姿勢麼?
言無法理解齊斐的行為,他不敢相信雄蟲居然沒考慮過將自己解開後他會拼死反抗的可能,這份不可置信讓他雙手也被解放後遲疑了片刻,沒有立即對雄蟲發動攻擊。
被鎖在金屬板上強行保持跪姿勢,被丟在三面均貼有鏡子的房間內全方位觀看自己的悲慘狀態,還被惡意收走衣服,被取走了一切能夠蔽體的東西,像個固定擺件一樣任由進來的所有對象觀看。
言用重獲自由的雙手摸了摸身上蓋著的衣服,他不確定陌生雄蟲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才會脫衣服蓋住他。
齊斐自進到內區起就看那些束縛裝置不順眼,他三下五除二的將它們從雌蟲身上解了個乾淨,在解開期間不忘把自己裹在言身上的外套又緊了緊,儘可能多的幫言遮蔽身體。
直到忍著滿腔蓬勃怒意將那些裝置全都拆解完畢,雌蟲已可以自由活動四肢,齊斐注意到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戒備不減,只多了兩分疑惑,他忽的想起自己有一句話一直忘了說:“我不會傷害你。”
“……”言在外套的遮擋下變換了一個姿勢,沒有接話,他審視著齊斐,像是要穿透齊斐的皮相,去內里窺一眼對方最不加掩飾的真心。
就在齊斐靜待著言對自己評估完畢時,七條走道之隔的接待大廳內,一隻雄蟲已在那裡等候多時。
雄蟲原先是帶著傲氣踱進大廳,他自覺自己今晚身負重任,是獲得了世家族蟲的信任與特批,特地來此處為少爺辦事,與他聯絡的蟲族也在通訊內提及會有專蟲在大廳內候著他,因此,他在發覺大廳空無一蟲後感到非常惱火。
“你們是怎麼回事?!”忍無可忍的雄蟲按下大廳前台內的傳呼鍵,衝著接通了傳呼的夜班辦公室咆哮,“預約時段早已確定好,來之前也發過通知,結果還讓我等到現在,要是耽誤了戴家要辦的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接通了通訊的是先前的“閒談二蟲組”里的另一名蟲族,他被揚聲器里傳來的咆哮嚇了一跳,連連朝守在大廳的雄蟲道歉,保證兩循環分內趕到大廳去迎接對方才掛斷通訊,十分納悶的轉身問一道值夜班的同伴:“你剛才不是已經去接過了蟲,還送去了反省室,怎麼又來一個?”
為齊斐領了路的帶路蟲聞聲扭頭,他正想說些什麼,大腦卻短暫的空白了片刻,須臾後回過神,說:“什麼?”
接了通訊的蟲族說:“什麼‘什麼’?”
帶路蟲記著自己要去接蟲的職責,站起來快速整理了一下儀表:“你剛才問了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