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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消息發送成功的標誌彈出後,奧齊想了想, 又追加一條信息, 將自己的通訊碼附在追加信息里, 讓言在看見消息用這個通訊碼聯繫。
算上奧齊和左鳴愣神的時間, 以齊斐被傳送至另一未知空間的三點計起,到奧齊回神將消息發給言,整個過程至多只耗去了十五循環分。
然而, 遠在軍部的蟲長官卻是直至暮色降臨,常規下班時間已過,他才終於知曉了自己的心上情蟲已然消失的消息。
先有最高法院發布公告, 後有帝國直屬科學院的聲明,緊接著是奧左兩大世家同時針對戴家發表的追責書,再即是第五軍團對外公示的昔日S級雄蟲將領找回流程。
自上午九點“大禮”揭秘起,公眾網上已沸反盈天,今日恰好當值的後台程式設計師調出網站訪問數據,發現每隔零點五循環秒,公眾網上就要多出一條有關上午那“公告批鬥”的討論。
言作為“批鬥”的參與者之一,這一日接了多通由各方要員發來的必接通訊,他還被請至特大事件發生時才會動用的緊急會議室,與部內各重要蟲員會談,當面親述他所掌握的相關信息。
上午化“黑歷史”被齊斐看見的羞憤為力量,去B1和A3訓練場轉悠了兩圈,以指點為名與下屬模擬實戰,將兩個訓練場內的自家下屬都親力親為的收拾了一遍,橫掃訓練場,中午起則開始處理多方通訊及參與緊急會議,蟲長官忙忙碌碌一整日,終端分明時時帶在身旁,卻一直無暇去處理接收到的信息。
走出會議室的言心神一松,他側頭看了眼半透明牆壁外已暗下的天色,今天雖然忙碌非常,但這會終於是下班了,想著馬上就可以看見齊斐的臉,他帶著好心情取出終端,準備來檢查一下自己是否有遺漏未讀的留言。
當發現信件箱內靜靜躺著兩條齊斐發送的消息後,言腳下步子一頓,手上動作卻加快三倍,飛快戳開了齊斐的未讀消息。
那兩條消息的送達時間是數循環時前,言一面等待著信息頁面加載完畢,一面心下感到懊惱,他為自己如此之遲才看到消息而自責。
齊斐給他發了什麼?是那邊的情況有變,還是對方今天下午準備來軍部一趟,與自己一道回家?
蟲長官思忖著,想到齊斐可能來軍部尋找自己,預備和他一道回家,他停住的步子登時又朝前邁開,心下也多了兩分悄悄雀躍的期待。
按信息送達時間順序,言最先點開的是奧齊追加發送的那條信息,入眼的信息讓他愣了愣,那簡單寫著:“看完上條信息後聯絡我。”
後方附著一條通訊碼,備註為“奧齊”。
顯然,當這條信息發出時,終端的使用權已經到了奧齊手中。
齊斐的終端在奧齊那裡?
分明什麼信息都還未得到,言心下卻忽然冒出來一點擔憂,心底雀躍蹦躂著的期待消停下來,他打開另一條未讀消息,匆匆掃了兩眼——
“哐!”
堅硬物品撞上合金牆壁的動靜不小,一旁小會議室里還有蟲未離部,聽到響動,迅速從裡間跑了出來:“出了什麼事?!”
從小會議室中跑出的記錄員言行有幾分慌張,他方才好好一蟲留在會議室里,整理今天的會議記錄板,會議室靠外間走廊那側的牆壁卻忽然一陣震動,外頭還傳來了好大聲響,讓他嚇了一大跳。
慌張的記錄員跑到外間查看情況,他站在門旁張望了一番,發覺沒有預想出的敵襲,走廊上只有站在不遠處的言一蟲,並且這位軍團長不知為何還於室內展開了翅膀。
……嗯?翅膀?
記錄員定睛瞧了瞧言背後氣勢洶洶張開的翅翼,那寬大的翼展幾乎占滿整個走廊的橫向通行空間,他喉頭滾動一下,小心翼翼道:“不,不好意思,您這是怎麼了?我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室內展翅的雌蟲心情似是極度不悅,周身繚繞的壓抑氣場有如實質,讓空氣都無端凝重了幾分。
“有。”看完信息的言答,他聲線本就偏清冷,在心情不悅時聲音里的溫度更是連降數度,叫聽他說話的倒霉記錄員聽著就情不自禁哆嗦一下。
記錄員戰戰兢兢接話:“您,您請講。”
言側轉了一下身體,他平展在背後的翅翼隨著他的動作,一側骨翅翅尖明晃晃指向不遠處的記錄員。
記錄員看著那指向自己的鋒利骨翅尖端,覺得自己仿佛要患上突發性尖銳恐懼症。
言:“幫我開一下這扇落地窗,謝謝。”
“……”記錄員因畏懼而遲緩的大腦反應了十秒,才意識到言是在讓他開啟對方面前的那扇落地窗。
每日最後一名離開辦公樓層的蟲員,都身兼著樓層輪值管理一職。
記錄員忙不迭點頭,趁背過身去按門窗管理按鈕時,抹了把額頭上無意識間沁出來的冷汗,他這頭剛將窗戶完全開啟,還沒來得及轉頭去對發出了開窗指令的第五軍團長說一聲“好了”,便聽得後方風聲忽然大作。
言只等到窗口開至可容他屈身通過時,就迅速鑽出窗外,一展翅翼飛走了。
記錄員茫茫然看了已空無一蟲的窗口片刻,他伸長了脖子,張望了眼已在空中化為一個小黑點的第五軍團長,不禁嘀咕:“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居然連運載機都沒有耐心等,要這麼費力匆忙的飛回去。”
能讓言如此匆忙急迫,在室內就展開翅膀,連運載機也等不下去徑直飛走的事情,自然是於他而言至關重要的事。
在齊斐被傳送至G13三個半循環時後,蟲長官終於得知,他的心上情蟲已經消失。
焦急飛了半晌才想起來要聯絡奧齊,言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經傍晚已開始降溫的涼風兜頭一吹,他快要炸成一團漿糊的大腦終於正常些許,驅使著他先返回自家辦公室,落回實地上與奧齊聯絡。
六年後的蟲長官正一腔焦急擔憂,滿腦子轉著齊斐是不是遭了什麼對象暗算的念頭,而六年前,位於G13冰天雪地里的他,正謹慎靠緊了身后座椅,睜著視覺暫時喪失的眼睛,牢牢“盯”著從天而降的又一位“不速之客”。
對於六年前的言來說,齊斐著實是一位不知身份,不知來意,甚至看不見面容,連種族都暫時無法判斷的不速之客。
他在意識恢復之後就發現了自己失明一事,但他那會只覺渾身上下哪裡都疼,眼睛的痛楚淹沒在了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疼痛與失血感里,像分支溪流匯入河道,在各處傷口傳達到神經中樞的疼痛河流里,那單一部位的疼痛變得一時難以分辨清。
而失明遠不是最糟糕的。
他被變形的艙門、座椅、以及彈出的安全氣囊夾在中間,動彈不得,他將四肢的無法挪動歸咎為這些壓在他身上的外力施加物,認為只要想辦法掙脫它們的狹翅,他就能重新拿回身體的控制主權。
但後來他發現他錯了。
在這不知來意的“不速之客”取掉艙門與安全氣囊,為他清理出足夠讓他脫出困境的環境後,他仍然只能在原地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