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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儀的一側金屬壁已在小爆炸中損壞,那一塊金屬板不翼而飛,原本受它遮蔽的內部線路現已赤裸露出來,電弧在它們附近交錯閃爍,發出苟延殘喘的噼啪響聲,力求為不幸的主機刷出最後一點存在感。
那噼啪響聲吸引了齊斐的注意,他回頭看了艙門發生輕度變形的檢測儀一眼。
小爆炸的影響範圍不大,憤然罷工的檢測儀到底是把持住了最後一點職業操守,它在撂攤子的同時啟動了隔離磁場,讓本該飛濺出去的火星與機器殘片都被攏在了隔離圈裡,磁場吸收了那些飛濺物的慣性力量,
齊斐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清楚這爆炸一定是因自己而起,他認真評估一下儀器的損壞程度,認為就這樣放任它電弧閃爍存在潛在風險,遂垂眼翻了翻自己的工具包,換了個尺寸更小一號的扳手,拔腿就朝那處損壞的主線路走——
“不不不,這個不需要你操心。”
眼瞅著他們的新生代“傳說”真有要繼續發揚修理工精神的趨勢,呆若木雞的“蟲柱”們終於活過來了一根。
左恩迅速竄到齊斐身旁,一把攔下了樸實的準備去修理儀器的新“傳說”,然後將齊斐請進了主會議室里附帶的小休息室。
再次擔任起溝通使者一角,左恩向齊斐解釋起了高等蟲族的進化規律與血脈天賦等級的相關事宜。
“血脈天賦等級不僅直接影響著你的各項身體機能數據與天賦能力,它還影響著後代繁衍的優質性——譬如你和你的雙親,只有在雄父雌父雙方皆是高等級血脈持有者的情形下,優質幼崽才有機率誕生,。”
明明已是畢業多年,齊斐卻感覺他仿佛重返了課堂,正在從頭修習生物課。只是這生物課上著上著便不太對勁,坐在他對面的臨時老師隱隱有要變更教學大綱,從生物學徑直奔向生理學的架勢。
左恩也的確存著要給齊斐上一堂淺顯生理課的心思。
有關進化規律與血脈天賦等級的相關話題完全可以就在外間講述,並且外間還有著相關專業知識更加豐富的醫療員,他們才是這一域的行家,但左恩將齊斐請進了這間小休息室里,休息室里還只有他們兩蟲,這便意味著這裡還有一些事情不宜在外間討論。
“咳。”左恩輕輕咳了一聲。
齊斐抬眼看向左恩,他的臨時老師剛剛講述完了血脈天賦等級與後代孕育間的聯繫,給了他一點信息消化時間。
估摸著齊斐應是將剛剛講述的內容消化的差不多了,左恩才再次開口,引入那個促使他將齊斐請到休息室里來單獨談話的話題:“你知道生理覺醒麼?”
齊斐搖了搖頭。
只聽聞過生理意識覺醒,在學生時代時還參與過校方組織的生理衛生講座,面對著這減少了兩字的詞彙,齊斐誠實地表明了不知。
左恩解釋道:“生理覺醒可等同看待為人類的性成熟,它通常與第三次階段性進化一併發生,偶爾也有發生在三階進化前的案例。雌蟲與亞雌可自然度過生理覺醒,而雄蟲稍有不同,絕大多數雄蟲在生理覺醒當日都會獲得一名引導者,引導者會比他們年長一些,將由引導者來帶領新成年的年輕雄蟲度過生理覺醒期。”
齊斐琢磨了一下左恩話里的詞彙,將它提了出來:“帶領?”
儘管齊斐已直覺到了這個“帶領”究竟是怎樣的帶領,但他仍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左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對,帶領,生理覺醒當日的雄蟲需要進行些不可描述運動,這是正常生理需求,引導者將帶領他們,幫助剛剛性成熟的雄蟲達成蟲生初體驗。”
看著齊斐那張比自己還要年輕些的臉,左恩總會不自覺把齊斐當做晚輩。高等蟲族一生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裡身體機能都維持在巔峰,一名年逾百歲的蟲族若是僅看外表,和自家剛剛成年的小輩乍看上去沒有任何差別。
齊斐在初見時以貌取蟲,猜測左恩應是二十七八左右,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實際上左恩不過是頂著一副二十七八歲的皮囊,他在今年年初就已經滿了四十二。
按輩分算來,齊斐是確確實實的長輩,但就年齡算來左恩年長了他一輪有餘,這說不清理還亂的輩分年齡差讓此刻的左恩有幾分尷尬。
向一名年輕的小輩灌輸生理知識,探討初體驗與引導者,這非常正常,左恩甚至還能發揮出經商世家的調侃天賦,對齊斐傳輸一下自己的經驗。可角色對調一下,變成由晚輩向長輩灌輸生理知識,還得硬著頭皮與長輩主動談起某些不可描述的方面,左恩在開口轉入生理覺醒話題前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彆扭感,讓自己順暢說話。
這箱左恩儘可能控制著面部神情,讓自己的尷尬儘量不要流於言表,那箱齊斐則沉入了自己的思考。
齊斐端著他的天字一號面癱臉,覺得這“生理覺醒引導者”聽上去就像是“開葷”這類民間俗話的高配。
片刻之後,齊斐意識到左恩正在靜靜看著自己,他循著這道視線抬眼看去,發覺左恩的神情有些微妙。
左恩看起來欲言又止,像是接下來的話題會讓更感彆扭。
齊斐回想了一番左恩剛才的話,他在左恩做好心理建設之前猜測到了對方想說的內容。
“你想問我……”齊斐頓了頓,“是如何度過的生理覺醒?”
左恩再次摸了摸鼻子:“沒錯。”
既然數據報告顯示齊斐已順利完成了三次階段性進化,醫療員查看過數據後也稱齊斐的進化非常完美,那麼齊斐理應是已經經過生理覺醒。
可一隻缺乏引導者的雄蟲又是如何順利度過的覺醒?
這是方才醫療員宣布齊斐的進化非常完美時,浮在圓桌旁所有蟲族心底的疑問。
左恩以虛心求教的目光看著齊斐,期望齊斐能為他解答困惑,但坐在他對面的齊斐輕輕皺了下眉,看起來似乎和他同樣困惑。
至今保持著零感情記錄,生活作風清正到了立起來就是一塊“老幹部”活典範標板的地步,齊斐連一段青澀懵懂的戀情都還沒擁有過,更不可能曾與誰共度一夜春宵。
在獲知‘生理覺醒’這個概念之前,齊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歷過它。
“沒有?!”左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齊斐給他的回答。
齊斐默然頷首,與震驚的左恩四目相對。
兩隻重要雄蟲都已去了裡間休息室談話,兩名雄蟲協會專員也在確認了所有數據報告無誤後匆匆忙忙出了會議室,外間的主會議室內霎時又變成了雌蟲聚集地。
奧家族蟲被齊斐大有超越既定血脈天賦等級的鑑定條震懾住,集體對著顯示屏愣了好一會,奧維在側首時不經意間看見言,忽的想起了這一位今早進會議室時的驚蟲發言。
“我昨晚占了你的床。”
結合言剛剛兩次讓協會專員再等等的舉動,奧維心底頓時升起了一個讓他有些難以接受的想法,猛地止住正在與旁側族蟲說的話,他沉著臉起身,大步越過兩個座位走到言身旁:“你是不是在追查途中預先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血脈天賦等級,才決定要從‘那方面’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