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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鳴把握了這場事故的根本原因,解析出了爆炸那一刻的能量磁場波動規律,他綜合著言的完備體檢報告,遠程指揮了隨後的復原治療。
齊斐這數個月裡隔三差五就往研究所跑的經驗積累派上了用場,他比隨行的醫護蟲員更加了解與無鄉能量有關的各類設備操作,因為有他親自參與進治療流程的關係,平躺在診療倉內接受一干“陌生蟲”查看的言也不那麼緊張。
能量干擾修正治療正式開始前,齊斐感到言拉了一下自己的手。
那隻先前在走廊上一觸即放的蟲爪,到底還是真切抓住了齊斐一回。
知道自己即將恢復的“言五歲”輕輕搖了搖他“齊叔叔”的手,眨了一下眼睛。
他在說:【再見。】
齊斐力道溫和地回握了一下雌蟲的手,他趕在診療倉關閉前揉了把言的頭髮:“是‘待會見’。”
兩循環時後,治療結束。
完成了治療任務的診療倉再次開啟,齊斐順利迎回了他恢復正常的伴侶,整個即將返星的團隊迎回了他們可繼續指揮返航工作的蟲長官。
“要是我的治療也能這麼簡短又順利就好了。”丁規在看到言的診療結果後感慨。
這一次發生記憶混淆的意外,言本身與能量波接觸的肢體面積僅有5%,並且他接觸的還並非不含任何雜質的無鄉本源能量,那股隨爆炸釋放出去的干擾性能量內已摻雜有對沖時產生的其他物質,起到的干擾作用要遠低於純淨本源能量。
接觸面積有限,干擾能量不純,這兩個重要因素讓言的恢復治療相較於丁規簡單許多。
丁規在意外被捲入空間光圈,來了場同宇宙內的空間跳躍時,是實打實的從頭到腳都“浸泡”了一遍無鄉本源能量。
必須得跟隨高等蟲族艦船往蟲族本星跑一趟的丁長官兀自發出感慨,站在他身旁的蟲接的卻是偏離了話題的話。
“謝謝。”泓說,“我應該更早一點和你道謝,但之前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太多,結果拖到了現在。”
丁規十分豪爽地一拍雌蟲肩膀:“客氣什麼。”
他又是拍完了才想起來,旁邊這位真的不是“兄弟”,是位“姑娘”。
早在剛掙脫“貨架”禁錮裝置之時,泓就鄭重向丁規表達過對於在艾登號上的照顧及協助營救的感激,他這會對丁規道謝,為的是丁規之前在爆炸時緊急拉了他一把的事。
自己正在使用的檢測艙出現問題,丁規是最早收到警告提示的對象之一。
所有醫用檢測艙內都內置有一個“儀器一旦出現任何異常,立即終止檢查打開艙門送出受檢者”的保護性程序,彼時正在接受檢查的丁規不只自己利落離開了機艙,他一面大聲提醒著周圍蟲儀器的異常,一面還身手矯健地拉上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隻,抓著似是還沒反應過來的對方一道衝去了安全區。
等被丁規強行拉走的蟲和他一起到達安全區域,丁規定睛一瞧自己拉著的對象,才發現自己又抓了只“熟蟲”。
危險當頭,能伸手拉一把的對象能幫則幫,丁規覺得自己拽著泓一起撤離這事實屬微不足道,更何況以身體已恢復大半的雌蟲的身手,他的“幫助”說不定還是多此一舉,對方卻認真為此對他道謝,弄得他自覺愧不敢當。
……特別是在他又無意識拿對待同性的態度對待對方之後。
來自地球的大齡未婚人類男青年暗暗糾結於自己把異族“姑娘”不當異性的態度,“姑娘”卻是不知道他的糾結,好像也沒對他的“冒犯”表露出不滿。
泓只與丁規就繼續簡短說了兩句,另一區域有蟲過來叫他,他就和丁規道了別,轉身走向同僚,去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而另一邊,在又進行過一輪檢測,確認所有身體數值都已回歸正常,干擾能量已被完全去除後,言趕去艦橋刷了個臉,齊斐向做了兩手準備的雄父匯報這頭最新情況,等忙碌了好一陣的兩蟲又一起回到他們的休息室內之後,齊斐迎著伴侶探究的目光,把五歲的對方寫給自己的留言數據板拿了出來。
若是非要說清除干擾能量對言造成的負面影響,就是他混淆期間的認知記憶也經歷了一番“回正”。過去幾循環時里的記憶隨著能量清除消泯了一多半,只有小部分大腦認為他實在是不該忘卻的部分被保留了下來——譬如他在心上情蟲面前哭了。
齊斐那承載了自家伴侶“泄洪”的肩膀至今仍能看見濕潤印記,他剛帶著找回來的“言五歲”返回醫療區時,不少蟲都看見了他顏色明顯因沾水而變深的外套。
齊老幹部對此的解釋是:“小朋友比較喜歡玩水。”
那會自覺只有五歲的言聽了這聲“小朋友”,臉不紅心跳不加快,覺得理所當然極了,眼下他恢復成了身心如一的成年版自己,想起自己曾被心上情蟲公然稱為“小朋友”,整隻蟲都十分不好。
而更讓他不好的是,他心酸的發現自己總是莫名“慢蟲一步”,並且他慢的不是別蟲,就是他自己——幼年及稚嫩小青年版的自己。
享受到心上情蟲的手作日用品,偷偷摸摸向心上情蟲告狀被稚嫩小青年版的自己搶先,頂著鬧彆扭的幌子撒嬌,抱著心上情蟲委屈兮兮的哭唧唧被幼年版的自己搶先,
除去以上種種,他還有一整張表格清單,那上面列舉的各類被搶先事件不僅至今沒能全部“追討”完畢,表格目測還有越來越長的趨勢。
作為古往今來第一隻頻頻“輸”給自己的雌蟲,蟲長官心情實在很難心情不憂鬱。
他就這麼帶著一腔憂鬱打開了數據板,想看看那個五歲的自己留了些什麼言,齊斐本想在他看留言時走開,他拉住雄蟲蹭到對方身旁:“又沒有什麼不能給你看的東西,我的所有都是你的,當然也包括這份留言。”
有了自家伴侶的誠摯邀請,齊斐也不執拗,他順勢和言一起在休息沙發上坐下,閱讀了“言五歲”的完整留言。
“……我比較像雄父?”
“……”
言沒有接話,他剛剛遭遇了 “長胖”、“好朋友”、“叔叔”、“像雄父”四連環暴擊,此時一臉麻木,捏著數據板的蟲爪僵硬。
他對於幼年自己的錯誤認知無話可說。
第二百零三章 帶崽的老幹部 一
無論恢復過來的蟲長官是如何羞憤欲死,恨不得能再來一次“回檔”,把那個五歲腦的自己做出來的事情統統抹消乾淨,時間沒法倒流,他也沒法控制旁蟲的大腦選擇性失憶,就連那張他試圖“毀屍滅跡”的留言板都被齊斐拿走,面對著他的“滅板”請求,他的心上情蟲只好笑地拍了拍他。
“不行。”齊斐說,“我覺得這些留言很有意義,它們一點也不糟糕,還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