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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點開了前長官的信息。

    安萊的信息發送時間是一循環時以前,信息上的內容非常簡單,只有衝擊力極強的數個字符——【左鳴醒了。】

    言為入眼的信息愕然半晌,他才點開奧寧的信息。

    奧寧第一條信息的內容與安萊的信息傳達的意思一致,是在向他通知左鳴已經醒來一事,奧寧的第二條信息則是在向他請示,詢問他是否要現在稍作準備,出發前往帝國中心醫院。

    言略一沉吟,迅速回復了奧寧的信息:【立即準備,馬上出發。】

    第五十二章 一臉懵逼的老幹部 二十一

    新帝國直屬中央科學院建院以來第一位首席,名下研究成果碩豐,左家元老級族蟲……安置在左鳴腦袋上的頭銜數不勝數,隨意牽出來一個都名頭響亮,但對於齊斐來說,前述種種頭銜,在他眼中都及不上對方所擁有的另外兩層在他蟲看來要更“微小”些的身份。

    他的父親的兄長,他素未謀面的雄父的至交。

    “抱歉。”左鳴的聲音仍有些沙啞,他花費了好一會才重新適應說話的感覺,他的聲帶滯工太久,這會就像一個剛剛休完漫長假期,帶著對假期的眷戀重回繁忙工作場的絕望職工,極其沒有幹勁,他得慢慢驅動著它,從少量的說話任務分派開始,讓它慢慢適應新的工作節奏。  

    齊斐坐在左鳴療養艙旁的椅子上,那聲道歉是沖他而來,他搖搖頭:“您不用道歉。”

    末了,齊斐頓了頓,按捺住想去摸一把自己的臉的衝動:“我和父親長得很像。”

    左鳴注視了齊斐片刻,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對,非常像。”

    說著那溫柔的笑容里多了幾分不好意思,左鳴想起自己先前剛醒來時鬧出的烏龍,他頗為費力地動了動手臂,試圖抬手去摸摸齊斐的臉。可惜他的手臂和他的聲帶一樣,都還處在恢復適應狀態中,極其沒有幹勁,這個簡單的抬手動作他做的萬分艱難,

    齊斐發覺了左鳴試圖抬起手臂的動作,他立即從椅子上起身,朝對方走近兩步,小心扶住了他這位剛從沉睡里甦醒的舅舅的手臂:“您想要什麼?我去幫您取。”

    左鳴任由齊斐扶著他,療養艙的透明頂罩在他醒來後已經收起,他這會是半躺靠在升起的軟墊上,哪怕站在他身前的齊斐彎下了腰,也依舊比他高上一大截。

    齊斐只在那份蟲星戶籍檔案中見過蟲星時期的父親,左鳴卻是真實接觸過那個時期的左卅。那會的左卅還不是齊斐記憶里那個成熟穩重又心事重重的模樣,雖然平日裡也是愛端著一張無甚表情的臉,但眉眼間要敞亮許多。  

    齊斐自覺自己和父親只有七分像,如今的周身氣度還遠趕不上父親,但就從沒見過左卅日後模樣的左鳴看來,他覺得齊斐和左卅的相似度至少能達九成。

    未曾見證過齊斐的成長,第一次見面時看見的就是已然長成好大一隻成蟲的對方,此時此刻,面對著自己的外甥,左鳴沒有多少自己已“升級”為長輩的想法,反倒覺得自己像是又多了個弟弟,他心底忽然升起了些過去三五不時調侃左卅,看面癱變臉的“玩心”。

    “我想再摸摸你。”左鳴答。

    齊斐低頭看向左鳴那雙帶著灰調的藍眼睛,確信自己在裡面找尋到了一絲充滿調侃意味的狡黠笑意。

    將時間倒回去一點——

    一個半循環時以前,齊斐與左恩一同踏入了帝國中心醫院的大門,隨行的還有安萊。他們由院方安排的專員引領著,走快捷通道去往了中轉站,乘上了前往後方住院部大樓的運載機。

    左鳴獨霸了住院部頂樓一整層的空間,那一層樓都是他的專屬病房,他的療養艙位於房間中央,房間四周的角落裡擺滿了新鮮花束,看上去像是今日清晨才剛剛擺上,不少花瓣上還帶著些晶瑩剔透的露珠,  

    “每天都會有新的鮮花送過來,值夜班的醫護員會在清晨將鮮花更換好後,再與前來值晨班的同僚交班。”左恩注意到齊斐投向花朵的視線,他輕聲為齊斐解釋著花朵來源,隨即碰了一下齊斐的胳膊,“快去看看十太爺爺吧。”

    齊斐是“九太爺爺”,左鳴比他還要更高一輩,頭銜前要再多上一個“太”,即是“十太爺爺”。

    考慮到左鳴這位病患的特殊性,每隻蟲每日本是僅能擁有十五循環分的近距離探看時間,但齊斐與左鳴一樣特殊,他作為左鳴的外甥,是整顆蟲星上如今與左鳴血緣關係最緊密的蟲,因此院方特別破例,未對齊斐的探看時間加以限制,他可以在這間療養室內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並且他有可以隔著療養倉的透明艙罩“觸碰”左鳴的特權。

    血緣這東西說來奇怪,它能毫無理由的讓人對素昧平生的對象升起親近感,雙方之間的血緣關係越是親厚,這股潛藏在血脈里的相吸力量便越強,它仿佛自形成了一個小小磁場,與自己所感應到的同頻磁場相呼應。

    齊斐穩步走到透明療養倉旁,看見了他先前只在照片上見過的舅舅。  

    仿佛有誰在更高維的空間裡替左鳴按下了的時間靜止鍵,他周圍的世界日新月異,隨時間前進的步伐而轉動變換,只有他停留在了陷入沉穩的那個時間節點裡,他像是跳出了生命周期,從大循環中被提取出來,單獨放置到了一旁。

    時間沒有在左鳴身上留下半分痕跡。

    沉睡在療養倉中的雄蟲有著一張年輕而俊朗的臉,他真蟲比照片更加好看,安靜閉合著的眉眼更顯柔和,他的唇邊甚至有著一絲淺淡的笑容,仿佛是正處在美夢中。

    所有第一次見到左鳴這般模樣的對象都會覺得,他只是普通的睡著了,再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齊斐也是如此覺得的。

    他站在療養倉外良久,安靜端詳著左鳴的面龐,將手貼上了療養倉的透明艙罩。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像團著一團熱能,說不清的複雜情緒聚在一起,糾纏成了一個難以理清的毛線團,讓他的胸口仿佛在莫名發燙,甚至還隱隱震動了起來。

    ……震動了起來?

    齊斐終於反應過來哪裡不太對,他抬起另一隻本是垂在身側的手摸上胸口,發覺震動與發燙均不是錯覺,他的胸口中央暖燙,那一處皮膚的溫度正在異常升高,而震動則來自貼身佩戴的逐光。  

    垂掛在胸前的金屬小方塊正兀自震動著,那震動聲響在齊斐的手覆蓋上去後猛地增大,嗡鳴聲吸引了等候在不遠處的一干蟲等的目光。

    “是什麼在響?”左恩皺起眉,低聲問了一句,他確信齊斐在進入療養室前已經將終端調整成了靜音,他親眼看著對方調整的終端模式。

    等了半晌沒等到安萊回答,左恩側頭看向一向像個自動應答機似的對方,發覺安萊神情僵硬,目光略顯呆滯,正直直看著療養倉。

    “怎麼了?”左恩邊問著,邊將腦袋轉回正前方。

    然後左恩發現,世界居然在他轉頭的那短暫幾秒里變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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