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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言故意不接齊斐的話,而是他試圖靠撤遠“污染源”來淨化空氣的行動進行的太匆忙,忘了將文字錄入器也一併帶上。
正懊惱著自己的失策,言聽見齊斐又往回走了幾步,沒多久,熟悉的鍵盤便又被放到了他手邊。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自覺給齊斐帶去了困擾,又為齊斐寧願自己不用睡袋,也不點破“真相”,只讓自己獨享睡袋的舉動感到感動,言十分認真的對齊斐道歉,【我不用睡袋了。】
齊斐莫名其妙。
齊老幹部固然能“看神色識蟲心”,可他的對手竟還時不時自我升級,更新難度,他還沒開發出銜接腦電波識蟲心的技能,在言迂迴百轉的腦補功力下敗下陣來。
“為什麼道歉?”齊斐試著又朝言靠近一步,雌蟲立即又往遠處挪了兩下,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安撫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完全癒合,去睡睡袋更好。”
言轉頭看向齊斐方向:【但我若是使用了睡袋,你就沒法用它了。】
不再朝前邁步,齊斐在原地半蹲下來,仗著個高腿長胳膊長,伸臂拉了拉“言式蟲團”的毛毯團皮,道:“我可以用毛毯,它一樣保暖。”
【不行。】雌蟲看上去很是喪氣,神色更加抱歉了一點,他十分頹靡地打字,【毛毯也已經被我污染過了。】
齊斐:“……什麼污染?”
【……】言沒有作答,只向齊斐展示了番自己用“髒亂”不足以形容的頭髮和體表可見肌膚。
齊斐這才反應過來,言是在在意著自身的清潔度。
因為清潔程度不佳,擔心會弄髒乾淨睡袋,將自己拒絕同睡的行為視為了嫌棄清潔度的體現,遂決定繼續和已經被“污染”的毯子繼續相依相偎,不再向睡袋伸出毒爪,將乾淨的睡覺地留給自己。
齊斐好不容易懂得了言的思路,他啞然半晌,吞下一句幾欲出口的話語,捏著毛毯邊緣的手上移,摸了摸雌蟲方才展示給自己的“髒腦袋”。
心底兀自權衡不休的天平終於徹底倒向一頭,讓齊斐做出了決定。
“我不是雌蟲。”齊斐說。
第一百零五章 訂婚的蟲長官 十六
空氣仿佛沉寂了數秒,但這僅是心理作用,從客觀層面來講,空氣是無法沉寂的,不遠處還在燃燒著的乾柴就能證實這一點,那溫暖火堆繼續汲取著氧氣發光發熱,看裹在毛毯里的雌蟲一臉空白的與齊斐對視。
真正沉寂著的是齊斐和言。
兩蟲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齊斐在等言接話。
言在糾結齊斐剛才怎麼說了句那麼離奇古怪的話。
雌蟲身形高大,體格強健,單體戰力不容小覷,這是深入蟲心的常識。
齊斐自出現起,就在言面前展現出了強悍體能與戰力。他能輕易撈出陷入厚積雪層里的返回艙,能背著一隻成蟲在雪地里負重疾行,還精通各項器械拆解組裝,動手能力十分不俗。
言作為一隻在蟲星本土長大,自幼在收容中心裡學習過諸多禮法守則,接觸過的雄性兩隻爪子就能數的過來的雌蟲,一些根深蒂固的刻板性別印象紮根在他思維里——譬如高大能打力氣大的一定是雌蟲,嬌俏漂亮不太講道理的一定是亞雌,而雄蟲麼,則介於二者之間,不高大也不嬌小,身量適中,以商政科為主要活動舞台,是天生的腦力工作者,精神力充沛,不擅長前線作戰。
僅憑自己曾親自上爪“驗證”過的身材與親身體會過的可怖體力,言就已經篤定的將齊斐開除出了雄蟲隊列,他這會聽齊斐說對方不是雌蟲,整隻蟲一愣,在心底難以置信的想:“不是雌蟲,難道他還是亞雌不成?”
他寧願往亞雌方向思考,也不願意考慮齊斐是雄蟲的可能性。
拋開齊斐的能力不提,促使言的思路越發偏離正途的還有一點——他不相信這樣能力出眾的優秀雄蟲會被派遣至這裡。
倘若第五軍團真的有幸招攬到一隻像齊斐一樣綜合數據出挑的雄蟲,必然是會將他當做寶貝供起來,以貝家家主貝笛那個家裡哪位雌侍又懷上了蛋,都要吹噓上三循環月的尿性,貝家掌控下的軍團成功招攬到一隻優秀雄蟲,他一定會在對方還僅是表達了入團意向後就大肆宣揚,並將優秀雄蟲的入團作為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用乏的談資。
部內多了一名罕見的雄蟲戰士,這是超出單個軍團範疇,能在整個軍部內引起轟動的大事件,就連出星在外的隊伍,都會在通訊暢通的第一時間收到相關消息,
無一例外。
然而現實卻是,言所在的外出小隊未收到任何與雄蟲入部有關的消息,貝笛貝家主近三月內最大的談資,是他本月月中將迎娶的大宇宙知道多少任雌侍,以及他與左家下一任家主的聯姻期望
言綜合以上多種因素思考,認為正就職於第五軍團的齊斐實在沒可能是一隻雄蟲。
不可能是雄蟲,又否認了雌蟲身份,但威武雄壯的亞雌又比彪悍雄蟲還少見,而且最重要的是——亞雌有什麼不能與雌蟲同睡袋睡覺的?雖然性別特徵略有差異,但大家不都是雌性?
齊斐耐心一向極佳,他不催不急,溫和體貼的守在言旁邊,給雌蟲留足了糾結時間。
遲遲沒對齊斐那句攤牌做出響應的言仿佛CPU負荷過重,運轉速度急速下降,他拖著一堆冗餘信息緩慢挪動進程條,好不容易才將進度拖拽到百分之百,運行完畢的程序以面部神情為圖標,昭示了他本蟲最終被觸發的響應指令。
齊斐看著言的神情走馬燈似的變換了一輪,最後停在了比先前誤以為他是嫌棄對方不夠乾淨時還頹靡的表情上。
齊斐只瞧了這頹靡里還隱約夾了點感動的表情,他立即斷定,言那一旦脫韁,從來都是撒蹄子飛奔的思維一定又歪到了天邊。
有了經驗的齊斐同志屏息凝神,他看見言的爪子已經伸向了鍵盤,他發現自己有點像個等待刮獎的“彩民”,又有點像在玩舊式街頭扭蛋機,心下無端多出了幾分“不知道這一次會是什麼”的期待。
從為言時常不按常理出牌的腦洞哭笑不得,到適應對方獨特的思維方式,齊老幹部的思想覺悟與思維進步速度可見一斑。
【謝謝。】
言鄭重其事的打下一句感謝,隨後頓了頓,才繼續敲打鍵盤。
齊斐聽了好一會“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他一目十行的瀏覽過雌蟲錄入到屏幕上的文字,明白了言為什麼要先道謝。
對方壓根就不信他不是雌蟲,還將他權衡了半晌才決定要做的攤牌當做了“體貼”的一部分!
齊斐成長至今,大大小小的麻煩遭遇了不少,讀書時要解決外貌給人帶去的誤會,進入獨立軍團後要應對外出任務中可能出現的危機,但他這還是頭一回遭遇到性別信任危機!
雄性荷爾蒙應當是還挺充沛,外貌也並非雌雄莫辨一類,性別特徵尚算明顯,含蓄又不容輕視的力量感自流暢利落的身體線條中無聲湧現,鍛鍊得宜的身板隨便往那裡一站,都存在感鮮明而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