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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有有個東西……”後勤部里混資歷的鹹魚小少爺最怕比他高還常年面無表情的對象,偏偏齊斐正好是這一款,儘管他在來找齊斐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他真正站到真人面前時,講話還是情不自禁的開始結巴。

    齊斐看著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的後勤員小心翼翼朝他遞出一張紙,卻又結巴半天說不出下文,他好心接話:“有個東西給我?”

    後勤員拼命點頭。

    齊斐接過了紙,他本以為這多半又是一份需要他簽字填寫的文件,但紙張入手後他才覺出不對。

    這張紙皺得厲害,看上去像是曾被隨意揉成團,然後又被小心翼翼展開,它並不完整,上面有著一個被裁切過的缺口,還沾了些不同色紙張的碎屑。

    齊斐摩挲了一下缺口處平滑的紙邊,看清了信息欄上的自己的姓名。

    後勤員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在整理廢棄文件時看見的。”

    這份紙質文件來自高等蟲族一方使用的主會議室,雖然兩族帶隊將領所使用的辦公會議場所不同,但產於兩間會議室的部分廢棄文件卻是並在一塊回收。這類會並在一塊回收的廢棄文件大多是些不痛不癢的C級與D級文件,上面呈著的都是與本次聯合演練相關的內容,低權限等級低風險,不怕泄密重要信息,是以混在一塊回收處理也無妨。  

    鹹魚小少爺也是純屬手欠,他在一堆還算平整的文件里發現了這張紙團成的紙團,不禁好奇的把它展了開來,想看看是什麼讓那位蟲族長官如此看不過眼。在他心底,通常只有一個人極其不待見的事物,才會心煩意亂的揉成一團丟掉。他萬萬沒想到打開紙團後看見的竟然是齊斐的檔案資料——還是沒了臉的那種。

    個人檔案被不待見的揉成團,還被挖去了正面照,鹹魚少爺固然鹹魚,但他人的善惡好歹卻分得清,他覺得齊斐是個好人,還幫他扶正過文件山,因此他看過紙團後小心收好了紙張,向齊斐隊裡其他成員問過他的行蹤後就連忙找了過來。

    “你是不是哪裡得罪了那位長官?”站在齊斐身前的後勤員滿臉憂心忡忡。

    齊斐看著比他矮上大半個頭的後勤員,從那張緊張猶存的臉上看出了關心,那關心甚至超越了對方原先的緊張,讓對方不再結巴。

    “這大概是個誤會。”齊斐搖搖頭,收下那張皺巴巴的紙,“別擔心。”

    認真謝過後勤員的“通風報信”行為,儘管對方的思路與現實相去甚遠,但那善意貨真價實,齊斐為此升起了一點笑意,他帶著這份意料之外收穫一路返回宿舍區。  

    沒有依照總訓練官的期望去右樓和隊員們再聚聚,齊斐直接返回了左樓,他A1212前一間宿舍門口停了下來。

    這會距離宵禁還有兩循環時,房間內的對象極有可能還留在辦公區域,或者訓練場也有可能,但齊斐徑直返回了宿舍,他直覺對方此刻應該在房間裡。

    按下A1211的呼叫鈴,齊斐在門口等待片刻,很快便聽到門後傳來了由遠及近的細微動靜。

    言顯然沒料到能在自己房間門口看見齊斐,他在自內置電子屏上看清訪客是誰後還來不及調整好神情,身體就已經自發按下了開門鍵。

    齊斐在電子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捕捉到了蟲長官臉上沒收拾好的一點小驚喜。

    那一點驚喜讓那雙原本給人深不見底感的眼睛通途了幾分,像是驟然從深海浮上了淺層海域。

    “要進來坐麼?”這一句問話完全是脫口而出,且絲毫顧不得是否合乎事宜,言邊問著齊斐,邊自動朝里側側轉了三十度身體,讓出了足夠容齊斐通過的空間。

    等到這一系列的語言動作自發進行完畢,有關“訪問禮節”的內容在天外轉了一圈,才終於飛回蟲長官的大腦里,他迎著齊斐看著他的眼睛,不動聲色補上一句:“我覺得進來說話更好。”  

    走廊本就容易攏聲,宿舍樓的牆體隔音效果雖然說不上糟糕,但也絕稱不上頂好,齊斐想要與言談論的話題也確實不適合就這麼站在走廊上說,再綜合考慮到高等蟲族敏銳的視力聽力,齊斐答應了這番“登堂入室”的邀請,在蟲長官更亮了一度的“蟲肉探照燈”下走進對方房間。

    言在齊斐走進房間後說:“抱歉,沒想到你會突然找我,就沒怎麼打理,可能有些亂。”

    齊斐掃視了一圈對方口中“有些亂”的房間,深覺要是這樣井井有條的房間都還算是有些亂,那麼他家某幾位隊員的房間在不做內務檢查時恐怕就沒眼看了。

    其實蟲長官這番話語裡的重點是“你過來”和“打理房間”之間的微妙關係,然而思想品德測驗向來優加的齊斐同志正直到了實物與包裝不符的地步,他即使聽出了話里的不對勁之處,卻也不會主動深入聯想,更不會順應孤人寡蟲的當下情形接上幾句適宜的話。

    齊斐只誠實的讚揚了蟲長官的內務水平:“不,這裡非常乾淨整潔。”

    儘管這接話沒有完全符合言的期待,但他眼底仍是多了一點笑意。  

    齊斐在掃視房間時便注意到了那張緊貼著牆壁的單人床——它現在或許更應該被稱為單蟲床,他一眼辨認出,那張床緊靠著的那側牆壁正好就是橫隔在他們宿舍之間的牆壁。從床頭到床尾,兩張床的擺放水平齊平,假如它們之間沒有那堵分離了彼此的阻隔牆,齊斐毫不懷疑他的床一定會和言的床緊緊並在一起。

    齊斐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床旁牆壁上那醒目的電源線與懸浮顯示屏,他看著眼前等待著他開口的言,終於將話題引入正題。

    “現在才問這個話題或許不太合適。”齊斐取出那張被開了個“小窗口”的紙張,“我們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或者說,您曾經在哪裡見過我?”

    齊斐確信自己在過去的外出時光里沒有見過言,他對言的主動靠近一頭霧水,並從對方的言行里捕捉到了這位蟲長官似乎十分熟悉自己的蛛絲馬跡。今日的會議室談話與後勤員交給他的這張紙讓齊斐忽然意識到,他過去一直被局限在了“他們曾經見過”的固定思維里,跳出這個定式思維圈,將雙方曾經見過這一條件剔除,將對方一切行為的前提試建立在言曾在哪裡單方面見過他的條件上,這樣的推導同樣說得通。  

    甚至比原先的假設要更合理。

    齊斐自覺自己僅是問了一個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用點頭搖頭也可以作為答覆的簡單問題,可站在他身前的蟲族卻像被難住了一般安靜許久,只用一雙幽藍的眼睛靜靜凝視他。

    仿佛過了一循環時那麼久,被小小一個判斷題難住的蟲長官終於動了動嘴唇,他的眼底帶著一點讓齊斐莫名的複雜情緒。

    “是。”言說,“我曾單方面見過你。”

    齊斐下意識的追問:“在哪?”

    “在另一條時間線上的另一個宇宙里。”像是自己也覺得這個答案不可思議,言輕輕笑了一下,“我見過那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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