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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很快,齊斐的猜測就被完全推翻,他啞然停在低垂著腦袋“看”身前物品的言面前,為自己方才的猜測哭笑不得。

    前去搜尋物資前才頗無奈的讓對方不要胡思亂想,結果一通物資搜尋回來,這句叮囑轉了一圈,又落回了自己頭上。

    不是什麼“不願直視”、“十分惱火”、“拒不抬頭”,言好好裹著毯子,背靠牆壁,呼吸綿長而有規律。

    他只是就著這個姿勢睡著了。

    “……”齊斐同志難得對自己無言以對一回,“近墨者黑”一詞剛在腦內出現,他就飛快打消了它,同時反省了自己試圖將剛剛的周詳腦補甩鍋到言身上的行為。

    伸手探了探言的額頭,感覺對方的體溫像是降了些許,齊斐從那明顯移動過的物資箱裡取出可攜式體檢儀,將合攏的毯子打開,小心將儀器放置到合適位置上,再重新將毯子攏好。

    言大約是累極了,他在齊斐為他裝上體檢儀時只動了動身體,往與齊斐的手相反的方向縮了縮,在齊斐的手拿走後又安定下來,主動揪住了毛毯內部,繼續沉沉睡了過去。  

    齊斐端詳了會言的睡臉,那隻蠢蠢欲動許久的爪子終於得償所願,他趁對方睡著了,輕輕又摸了對方的腦袋一把。

    不僅僅是在面部神情管理與周身氣勢上大相庭徑,六年前的言在睡態上與六年後的對方相比,也存在有不小差別。

    正式同居之前,去給還是雌朋友的言送帶扣式能量監測器的那回,齊斐就已經見識到了言能從床上裹著毯子睡滾下去的不羈睡姿,而在更久之前,酒店事件發生當晚,他還見識過對方夢裡也能展翅毀沙發的睡姿。新家正式落定,兩蟲開始同居生活之後,齊斐每晚都充當著蟲形抱枕,被很可能只是長著雌蟲外形的變異無尾熊手腳並用抱住。

    六年後的言睡姿豪放,睡顏舒展,齊斐偶爾清晨醒來,還能在對方唇邊發現一點淺淡微笑。

    渾身都透著心滿意足的安定氣息。

    而六年前的言蜷在毛絨里,睡得克制而拘謹,在夢裡也皺著眉頭,滿臉寫著憂心忡忡,像是有誰衝到他夢裡搗亂,讓他在夢裡都不得放鬆半分。

    親眼見過六年後的對方是如何安定饜足後,眼下再來看正處在艱難打拼時期的對方,齊斐很難找出一個確切詞彙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摸了言腦袋一把的那隻手不自覺下移,在雌蟲眉心間的褶皺上捋了捋,爾後才收回手。  

    他為自己腦中浮現出的對比感到不太好受。

    言不知是在夢裡感受到了什麼,齊斐先前給他帶體檢儀時,他還本能地躲閃齊斐朝他靠近的那隻手,可這會,齊斐摸了摸他的腦袋和眉心後拿開手,他閉著眼睛轉了下腦袋,竟是追著齊斐拿走的手趕了一小段距離。

    就像是捨不得那隻手被拿走。

    齊斐收回的手還沒自然垂回身側,他注意到言無意識的追趕,頓了頓,又將手覆回了雌蟲的腦袋上。

    那隻手剛一放回言發頂,言立即又安靜下來,他像個被一顆期待已久的糖撫平了一切不高興的孩子,頂著自己的“糖”乖乖不再動彈,甚至還蹭了蹭他的“糖果”以示喜愛。

    掌心下的髮絲不太順滑,因此,它擦過掌心時帶來的瘙癢感比乾淨柔軟的髮絲更甚。

    這一頭褐毛先是隨其主蟲經歷過一場激烈戰鬥,隨後又與主蟲一起在返回艙內呆了不知道多少天,上面沾染過灰塵,沾染過異族戰士的血,還沾染了種種已經分辨不出具體是什麼的穢物,它們與髮絲結在一塊,混著蟲體自然分泌物,愣是為頭髮做了一個難以言喻的“定型”。  

    與六年後的言每次見齊斐前必打理的頭髮根本不能比。

    這應該是齊斐認識言至今,見過的對方最狼狽的模樣。

    並不介意未來的婚約者正在用一頭髒兮兮的亂毛蹭自己,齊斐單手覆著言的發頂,偶爾揉揉手掌下的腦袋,他另一隻手取過剛才帶回的木頭,靠單手完成生火工序,在距離合適的地方燃起火堆。

    火光應著乾柴燃燒的嗶啵聲響而起,為這一處角落帶來了富含熱度的溫暖光亮。

    齊斐選擇的安置地不僅周圍牆壁完好,空間大小也得當,那火堆很快溫暖了四周,讓這一小方天地內的溫度得以提升。

    舒睡著的言約莫是在夢裡也覺察到了周遭環境的變暖,他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咕噥,將蜷在毯子裡的雙腿伸了出來。

    齊斐趕在那直奔火堆而去的蟲腿變成烤蟲腿前緊急攔截,他將言伸出來的腿挪到更遵守烤火安全守則的地方,借著火光照耀,他看清了對方腿上的傷口。

    那分別位於右小腿脛骨與左大腿內外兩側的傷口和言手掌上的傷一樣,都已停止繼續向外淌血,周圍皮膚上凝結著乾涸血跡。

    齊斐眼神一暗,他取過物資箱,將方才使用過的藥品又一一取出來。  

    然後他動作停住了。

    處理手上傷口,與處理腿上傷口,兩者雖然同為傷口處理,但前者只需要拉過雌蟲一隻爪子即可,後者卻是更加冒犯一些,需要將對方整條褲子褪下,考慮到有一條不淺的傷口在大腿內側,還得碰觸到大腿內側這類私密性較強的部位。

    六年後的蟲長官要是能獲得一次齊斐主動為自己褪下褲子的機會,多半會興奮到再次按捺不住的張開翅膀,可六年前的言還對齊斐存有誤會,將齊斐視為陰謀圈套的一環,齊斐對對方來說,不過是個今日才認識的可疑對象,關係遠沒到達可以親近到不打招呼就脫對方褲子的地步。

    ……但無論如何,傷口必須得處理。

    齊斐的視線在言腿上的傷口上掃了一圈,他不再猶豫,低聲對聽不見的雌蟲說了句“抱歉”,用空閒的那隻手解開毛毯邊緣,將手伸進了毯子裡。

    齊斐剛離開安置地不久,言就在藥效與疲累的雙重作用下沉沉睡了過去,他原本是想趁著齊斐暫時離開,將那張電子磁卡與兩枚徽章取出來再好好摩挲一番,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可他實在是太累,那些東西才剛在面前一一擺好,他的思考才起了個頭,一陣難以抵抗的睡意襲來,他就那樣無知無覺的睡著了。  

    饒是齊斐動作再快,搜尋效率再高,他在一大間儲物室內進行了地毯式搜索,這一去一回花去了至少三循環時的時間。

    言在這三循環時內小睡了一覺,精神力恢復不少,他其實並不想醒來,還想繼續睡一會,然而被抽去腰帶褪下褲子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忽略,他暴露在外的身體部分向他的大腦中樞發出緊急警報,促使著他從好眠里掙扎著醒了過來。

    言猛地睜開眼,他眼前一片黑暗,周圍一切都辨識不清。

    但他感到了自己真切暴露在空氣里的皮膚,他感到有雙手正摸著自己的腿,那修長的手指似是正搭在大腿內側,姿勢尤為曖昧。

    言:“……”

    發生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言:我是誰,我在哪,我怎麼了?

    第一百章 訂婚的蟲長官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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