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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寧從不會在工作時間內擅自離崗這麼久。
“奧寧去了一趟醫務室。”厲注意到言的視線方向,在言詢問之前便開口道出了答案。
言注意到厲方才還露著愉快之色的神情冷硬下來:“有誰讓他受了傷?”
“對,但並不是身體傷害。”厲的聲音裡帶上了惱火,他捏了一下拳頭,指關節發出“咔吧”一響,“他今天早上在轉區時登上了一台有問題的運載機,機艙內部被惡意改造成了厄爾加斯的孕卵肢內層,那當場激發了他的應激反應,他幾乎沒法自己出艙。”
還是候機平台附近的衛兵注意到運載機內的對象遲遲沒出來,疑惑的過去查看情況,才把處在應激反應內渾身僵硬的奧寧扶了出來,送去醫務室。
言在聽到“厄爾加斯”一詞時,臉色便也沉了下來,他面沉如水,聲音冰冷的說:“查過監控了麼?對著公共運載機做出改裝,動作必然不會小,查過監控就能大致定位到目標對象。”
“不用,我們甚至不需要去定位目標對象。”厲擺了擺手,他神情里的冷硬忽然減緩幾分,表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第四軍團的一隻蟲主動站出來舉報,說他親眼看見了第三軍團的成員攜不明包裹進入運載機養護倉,出來時所攜的包裹便已不見,他還給出了具體時段——監控畫面和描述內容都對得上。”
言微微一頓:“第四軍團?”
厲回給他一個聳肩,確認自己半分沒說錯。
與此同時,正駕駛著飛行器回家的齊斐終端“滴滴”一響,他趁等候變燈時調出懸浮屏,發覺自己收到了一條來自未知用戶的文件傳送申請。
病毒偵測軟體並未就待接收文件發出警告,齊斐盯著那串未知代碼看了數秒,按下了接收。
接收數據的進程條當即彈到了屏幕最上,齊斐才留心看了眼變燈剩餘時長,他的終端又響起來。
這次是一條視頻通訊申請,來自他的雌父。
“你在駕駛途中?”左卅自視頻窗口內注意到齊斐這頭的背景,他皺了下眉,“我過一會再聯絡你,你先專心操作飛行器。”
“沒關係。”齊斐為雌父的關心微笑了一下,他將飛行器調整至自動駕駛模式,把預設航線導入系統,隨即道,“您現在就和我說吧。”
左卅在窗口那頭看完了齊斐的操作全程,他微微頷首,這才放心繼續開口:“我看完了你發來的資料,先就終端問題解析了一番,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實。”
很有意思?
齊斐在心底重複了一遍雌父的用詞,表示洗耳恭聽。
“戴光的終端的確存在問題。”左卅說,“他擁有兩台完全相同的終端,就連激活地址和型號條碼都一模一樣。”
第一百五十五章 結婚的老幹部 七
若是等概念代換,型號編碼和激活地址可看做是終端的“居民ID”和“戶籍地址”,它們前者具有唯一性,不可複製,不可二次套用,後者雖然不具備唯一性,同一地址可應用於多台終端,地址後期也允許二度變更,但每個地址所對應的終端數量,終端每次變更前後的地址變化,這些都會被實時記錄在數據系統內。
“我請蟲取回了戴光當初交上去接受檢查的那台終端,發覺它的確沒有任何問題,終端內收錄的大量使用痕跡也能證明它就是戴光的常用終端,在終端收錄系統內檢索它的型號編碼,也只能搜索到這一台終端的資料,然後我嘗試更換了系統,動用更高級權限檢索激活地址,才發現同一激活地址下還連結著另一台與它完全相同的終端。”左卅一邊將自己搜索到信息整理髮送給齊斐,一邊簡述著自己的發現過程。
型號編碼具有唯一性,一機一號,如果有第二台編碼完全相同的終端存在,必然是有誰動用了私權,進行了違規的套號操作。
“使用相同型號編碼的終端只會在收錄系統內生成一份資料,這麼說來,戴光在收錄系統內成功建檔的那台終端是做了它下落不明的“複製體”的最佳保護傘。”齊斐將雌父帶來的信息量理了理,注意到前方即將進入下行軌道,手動打開了下行提示燈。
“不僅僅是保護傘。”左卅停頓了兩秒,等齊斐完成操作動作後才繼續說,“如果這次不是協會派專蟲對葛南的家進行了大翻檢,很難有誰會想到房屋安全防護系統也會出問題——還是以這種形式。兩台終端名義上的機主都是戴光,辦理房屋轉贈事宜時也是以戴光的名義與葛南接觸,一經事發,終端造假和違法窺探他蟲生活這兩頂帽子首先便要扣到戴光頭上,他是當仁不讓的第一嫌疑蟲,更是塊鮮明招搖的活體盾牌。”
不管這塊蟲肉盾牌的防禦能力如何,是血厚防高還是一擊就透,它至少能讓潛在背後的對象警覺到事態變化,為後撤及時作出準備。
“您直接排除了這一切都是戴光本蟲獨自所為的可能。”前視窗外已可以看見自家懸浮停機坪的機庫頂,齊斐指出雌父完全沒準備提及的另一個分支選項。
“嗯。”左卅應了一聲,語氣平淡的說,“能夠想到另闢蹊徑的監控方法,做到悄無聲息的給終端套號,這多少需要動一點腦筋,有些本事。出於只蟲偏見,我覺得這超出了那位戴少爺的智商和能力範圍,畢竟他是會輕易受蟲鼓動,把道聽途說都當做事實真理拿去舉報的對象。”
獲悉戴光就是曾讓自家幼崽剛回星就捲入流言風波的當事蟲之一,左卅對於該蟲的印象十分不佳。
黑髮雌蟲雖然不如他的金髮伴侶那般時時刻刻把“崽”掛在嘴邊,高調在社交場及公眾網上聲援幼崽,但他對於齊斐的愛護之心不會少奧齊半分。
驟然聽雌父提起已經過去挺久的事情,言辭里還滿是對於自己的維護之意,齊斐朝視頻窗口另一頭的左卅微笑了一下,他不期然想起當初在背後攛掇戴光的柯曼,眉心輕輕一皺:“雌父,我還想請您再幫個忙。”
“幫忙調查這樁事是否也與柯家那位有關?”
左卅一語道破齊斐當下所想,他迎著幼崽略帶驚詫的目光彎了彎唇角,示意齊斐放心:“我已經把調查令發了下去,要求二十循環時內給我反饋。有關戴光轉贈給葛南的那套房屋的詳細資料也正在調取中,戴光看起來並不像是會主動與葛南這類蟲接觸的對象,他自持世界子弟身份,在家裡又受寵愛,覺得和家族規模不及戴家的小世家成員做朋友都掉價,讓他主動做出要和葛南接觸,並贈送房屋的決定,恐怕是有些困難,房屋轉贈背後多半也有推手。”
齊斐原本只是想再拜託雌父一件事,剩餘調查事項則由自己來完成,然而左卅早已提前把各方各面考慮好。
“麻煩您了。”齊斐說。
左卅在視頻對面的笑容一頓,他看了自己的孩子半晌,嘆了口氣:“你永遠不用對我和你的雄父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