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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質感的菱形方塊上沒有任何紋飾,看上去就像是從哪個五金店裡買來的一塊零部件,和平日裡收到的那些漂亮玩具根本沒法比。
在小孩子心裡,生日禮物多重要呀,怎麼過生日收到的東西還不如平時呢?
小齊斐捧著這塊對於四歲小男孩來說還略顯沉甸甸的金屬塊,他以控訴的眼神看向左卅,無聲對今年的生日禮物表達抗議。
左卅卻只摸了摸他的腦袋,讓他再多摸索金屬塊一番。
左卅說:“這上面有個小機關,你得自己找到開啟它的方法。”
有機關?
聽父親這麼一說,原本有些喪失興趣的小齊斐登時又有了繼續鼓搗的動力,生日禮物在他眼中也不再乏味,成了一個具有挑戰性的小小機關匣。
就這麼捧著這個金屬塊研究了一整天,齊斐在左卅都已經準備勸他放下禮物,明早起床後再來繼續研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觸碰到了哪裡,金屬塊忽然發出一聲嗡鳴。
那嗡鳴聲響有些特別,聽上去像是古寺里的大鐘震動過後殘餘的餘音。
整個金屬塊都在隨嗡鳴聲震動,齊斐拿著金屬塊的手猝不及防被震了一下,只覺雙手一麻,金屬塊頓時從他麻痹的雙手間掉了下去,砸在地板上發出“碰”的一響。
再怎麼說也是父親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齊斐被自己的失手嚇了一跳,他迅速蹲下,伸手就準備將金屬塊撿回來。
“等等!”
耳邊傳來話音里難得帶上焦慮的制止聲,一直在一旁看著他鼓搗金屬塊的左卅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將齊斐從地上撈了起來。
“父親?”被撈起的齊斐一臉茫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制止他撿起禮物。
左卅變更了一下抱著他的姿勢,再次摸了摸他的腦袋:“剛才你摸得那一頭是武器釋放口,武器解鎖後一定不能將手放置在那裡,不然會將自己割傷。”
“……武器?”齊斐費解的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他伸出小短胳膊抱住左卅的脖子,再探身低頭朝地上看去——
方才還落著光禿禿金屬塊的地方,此時赫然躺著一柄光劍。
那是齊斐第一次成功解鎖逐光。
據左卅所說,逐光是原屬於他的舊友的一把武器,對方在雙方分別前將逐光留給了他,與之一同留下的還有逐光的使用方式及一套刀法。
“為什麼是刀法?”小齊斐困惑極了,“這明明是劍。”
左卅答:“因為那是個愛用使刀的方法耍劍的傢伙。”
那時候的齊斐比左卅矮上許多,他們站在窗邊交談,窗外的陽光就這樣灑進屋裡,從齊斐的角度看去,父親肩部以上都籠罩在光暈里,他只能看見左卅分明到有些鋒利的下頜線條,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這是那位叔叔送給你的禮物。”左卅告訴剛滿四歲的齊斐,“他希望你能在身體各方面都已做好準備,可以開始初步練習時接過它。”
小齊斐歪了一下腦袋,試著使用了自己剛從書里看來的新詞:“然後繼承他的衣缽嗎?”
“……對。”左卅沉默了片刻,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孩子,他將下頜擱到齊斐發頂,小心注意著不讓頜骨抵痛齊斐的小腦瓜,“他肯定很希望見見你熟練使用逐光的模樣。”
齊老幹部當年的察言觀色能力和蟲長官現今的“讀心”能力一樣差,他沒有覺察出父親語氣里潛藏的複雜深意,只悄悄想那位“朋友”真是位很有個性的叔叔,然後似懂非懂的安慰左卅:“那我從現在開始好好練習,等叔叔來家裡拜訪時,就可以看見我熟練使用的樣子了。”
左卅收緊了些圈著他的手臂,半晌才回了一個有些沉悶的“嗯”。
把父親延遲了半天才來的回覆誤解為對自己悟性與毅力的雙重不信任,齊斐認真學習起了光劍的使用方法。每天都有模有樣的拿著光劍在訓練室里比劃。
左卅專門整理了一間房間給齊斐充作訓練室,囑咐他暫時不要在訓練室以外的地方使用光劍。
逐光超出了時下的能量武器技術水平許多,齊斐在又長大了一些後才意識到這點。
期望看見自己熟練使用逐光的叔叔直至齊斐已將他留下的刀法使得爐火純青,也從沒登門拜訪過一回,並且中途父親也不知所蹤。
齊斐謹遵著父親的囑咐,從不讓逐光在外解鎖,他將維持在金屬方塊模樣的逐光隨身攜帶,之前是一直裝在上衣內側口袋裡,現在他已不再是軍團一員,身無半職,不需要再遵守團內儀容規定,他在地球家中收拾雜物時翻找出了一根掛繩,將逐光戴在了頸上。
未解鎖的菱形金屬方塊在衣內貼合了身體許久,它的外塗層已被體溫烘熱,拿在手中得五指收緊,才能隱約感到表層下滲出的金屬本應有的微涼質感。
齊斐將逐光從掛繩上取下,他輕車熟路的解鎖了光劍。
等離子能量團被磁場束縛成劍的形狀,劍身周圍的磁場嗡嗡作響,齊斐靜靜看了解鎖後的逐光片刻,手腕輕巧一番,劍身於半空中劃出一道凌厲光弧,光弧四周的空氣立即發出被高速刺破的爆鳴聲響。
下一秒,由於缺乏進攻目標,這道光弧只得不甘不願的消散在空氣里。
懸浮屏仍未收起,那幅恢復原圖大小的照片投在光屏上,齊斐摩挲了一下已然轉換為劍柄的金屬塊背面,他按著逆序,依次按壓過那些在解鎖後才出現的雕刻紋飾。
接收到正確指令的逐光再次發出嗡鳴聲響,劍柄前的等離子團改變了形態。
原本應是劍的逐光,就這樣由劍變形為了刀。
解鎖後的逐光劍柄上藏著六個觸位點,需要按著正確的順序逐一按壓過它們,才能改變逐光的形態。
左卅沒有告訴過齊斐逐光還能進行形態變換,這是齊斐三年前無意間摸索出來的。
舉著已然轉變為刀的逐光,齊斐深吸一口氣。
心底仿佛有兩個爭執不休的小人,一個在嚷嚷著這完全是胡思亂想,絕對不可能,另一個則激烈反駁前者觀點,要求前者用實踐檢驗真理,先切實比對一番再論證到底可不可能。
齊斐主觀上更傾向於前者,他覺得自己忽然升起的那個念頭簡直荒謬極了,但理智告訴他,他得遵從後者。
懸浮屏的立體投影功能已被開啟,一具僅有虛像的也提屍體靜靜橫陳在房屋中央,齊斐握著逐光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他抬起手臂,比對著也提咽喉處的致命創口,緩緩將逐光插了進去。
光刀輕而易舉穿透虛擬投影,刀身迅速沒入“也提”的身體,齊斐將虛擬影像的透明度降到最低,他看著刀身與影像重合的部分良久,眼底浮現出難以置信。
逐光完全貼合了那一處創口的尺寸,刃寬分毫不差。
站在原地啞然片刻,齊斐目測了一下逐光的刀身長度,他收起逐光,繞到也提屍體投影背後。
循著逐光方才“穿透”的刃身方向,齊斐在立體影像背後找到了對應的豎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