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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斐默然看著言在他們宿舍中間的牆壁上切出了個腦袋大小的窗口,屬於對方的褐色腦袋探到了窗口前。
窗口後的蟲長官有點像個偷偷摸摸打開了珍品展示櫃的賊,但他比普通的盜賊要坦然大方許多,甚至還能心理素質極好的對被強行破開展示櫃的“展品”道歉:“抱歉,我原本想在牆上安置一些東西,沒想到錯估了牆體厚度,一下子鑽穿了它。”
這理由乍聽之下合情合理,但 “下半夜”是個大多數對象都會選擇去與睡神約會的時間,在這樣略微特殊的時間段里不去睡覺,反倒搗騰起了房間改裝,這行為怎麼看怎麼古怪。
齊斐謹記著丁規讓他謹慎言行的囑咐,他面對著這分明超出“正常”範疇的行為,憑藉著自己優秀的面癱素養沉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窗口處的腦袋像是從他的態度里得到了鼓勵,又往前探了探:“你的床鋪有受到粉塵污染麼?如果有的話,我現在立即過來幫你清理。“
蟲長官說著,腦袋幾乎要伸出窗口。
齊斐:“謝謝,不用了。”
即使獲得的是拒絕答覆,言的腦袋仍然在窗口處滯留了片刻,才慢吞吞縮了回去。
蟲長官總共向齊斐做過兩次一定會將牆體修補好的保證,一次是在事發當時,一次就是在事發後的今日早上。
司澤聽完這番“奇遇”後瞠目結舌半晌,他看著面容平靜講述完它的齊斐:“……你真不覺得這位長官的行為有任何問題?”
齊斐認真思考了一會:“或許我們和異族友蟲不僅文化風俗不同,作息時間也略有不同。”
司澤:“……嘖。”
司副隊輕輕咋了下舌,他看著齊斐那張能帶給人風月老手錯覺的臉,與齊斐相識多年的他深諳齊斐本質,知道自家隊長“實物與包裝嚴重不符”,他直覺蟲長官的異樣行動後別有深意,卻又苦於證據缺失,只好自個獨自憂慮起來。
第六章 住在隔壁的蟲長官 五
齊斐小隊一共七人,包括副隊長司澤在內,隊伍里共有四名隊員與齊斐相識多年,他們約於十二歲相識,見證了彼此從少年成長至青年的所有時光。
司澤敢大膽猜測那位蟲長官的異樣舉動背後別有深意,除了他那不太靠譜的男人的第六感外,還出自於某種同類的直覺。
此“同類”不是指司副隊實際上也是一名高等蟲族,而是指他先天就有些歪的性取向。
與直男們在青春期時俱是對美少女們懷揣懵懂情感不同,司澤在少年時期憧憬的對象是齊斐,他對齊斐懷有過朦朧情感,雖說這份情感最終被時間證實不過是混淆了憧憬與友誼的產物,但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影響著他,讓他對出現在齊斐身周的人事物十分敏銳。
昨晚與隊員們說話時,齊斐是背對著那部開啟了許久的電梯,站在他側對面的司澤剛好正對左樓二號電梯。司澤清楚看見那位名為言的蟲長官在直勾勾盯著齊斐,他從對方那目不轉睛的視線里讀出了些不可言說的微妙意味。
彼時司澤心裡一驚,不由多看了言兩眼,誰料蟲長官一樣對目光極其敏銳,那原本落在齊斐身上的視線迅速移到了他這裡來。
目光接觸的那一剎那,司澤一凜,他感到自己像被言的目光蟄了一下。
完全不同於落在齊斐身上的柔和注目,蟲長官轉投向司澤的視線銳利非常,司澤甚至從中讀出了一點莫名其妙的敵意。
仔細想來,少年時期的他也是如此,會對其他與齊斐走得近的對象懷抱敵意——無論男女。
這位蟲長官或許對齊斐圖謀不軌——這原本是個只想一想都覺得荒誕的想法,然而司澤卻依憑著自己的過往經驗抓住了它,並直覺它說不定就是真相。
而無論這個想法究竟是不是真相,它都是司澤目前不好直接告知齊斐的事情。
“怎麼了?”
耳畔傳來當事人的問話聲,司澤意識到自己的走神,他迅速回過神,將思緒抽離憂慮: “沒什麼,你剛剛和我說話了嗎?”
站在司澤身旁的齊斐頷首,他方才正在詢問副隊還有兩名隊員的情況,見司澤半天不答話,只雙目放空的看著某處角落愣神,才又叫了對方一聲。
“他們倆說想去附近轉轉,會在名單公布前趕回來,這會應該快回來了。”司澤回憶了一番那兩名隊員去溜達前給自己打的報告,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懸浮屏,笑了笑,“第一次隨機分組,不知道會被分去哪隊,我剛正在為未知的未來而擔憂呢。”
齊斐小隊雖是整隊直接授命參訓,但考慮到為期四周的聯合演練中將有多項分組對抗項目,為了儘可能維護隊伍組建的公平性,他們小隊與其餘參訓士兵一道,接受主控系統的隨機重新編隊。
隨機編隊每早七點發布結果,這會已是六點五十,用於發布結果的中央顯示屏附近已聚集了不少士兵,他們都在等候著今日的分組名單。
齊斐順著司澤的視線看了看懸浮屏,懸浮屏已經亮起,一排空著的流程框顯示在屏幕上,只等系統用最終敲定的名單來將其填滿。
一旁忽然傳來了句壓著聲音的嘀咕:“和誰組成一隊都行,但我不想和那邊的空降小隊分在一組,那簡直是前途未卜!”
齊斐朝話音方向一瞥,他們十米開外,一名戰士正看著他們這裡,剛剛說話的就是對方。
說話的戰士完全沒料到隔著這不算短的距離,又刻意壓低了聲音,竟然還能被自己議論的對象聽見,他在觸到齊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渾身一僵。他正尋思著齊斐下一循環秒是不是就要走過來找自己的麻煩——他覺得這可能性極大,然而下一循環秒,齊斐便又轉回了視線。
僅僅只是朝自己這裡投來一眼,接著便又移開了目光,說話者在齊斐將視線挪走後卻有了種劫後餘生的放鬆感,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抬起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同伴:“他耳朵了也太靈了點吧?”
十米距離,放輕音量,周圍還有其他人各自說話的雜音,在這樣的環境裡能清晰分辨出一句小聲嘀咕,耳力務必過人。
一旁個頭更高些的同伴有些遲疑,“說不定只是巧合?”
說完後便覺得這話自己也不太信,兩人面面相覷,達成還是閉嘴等結果為好,不要再隨意討論他人的共識。
這兩名戰士雖然對空降隊伍不滿,覺得齊斐一行必定是靠關係進來的關係戶,但他們也沒想過要去當面譴責齊斐等人一番,私下裡悄悄吐槽幾句便已經是他們會做的極限。
背後悄悄議論某人,卻疑似被對方抓到了現行,並且還是被其中最不好招惹的對象抓現行。兩名戰士均談不上有背景可言,他們被齊斐的“反派專業戶”臉震懾,一時都有些戚戚焉。
十循環分後,七點整到來,系統準時發布了分組名單,懸浮屏上原本空置著的流程框上逐一顯現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