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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敏銳的感知能力在外出執行任務時是件無形利器,能夠協助著做出精準預判出,須臾間推測出他者的下一步行動趨勢,及時注意到鄰近對象的情緒轉變,從細微的神色變化與肢體語言裡獲取大量信息,但這樣的能力放在日常生活場合里,非常容易帶來不便。

    齊斐總是猝不及防覺察到一些他希望能“非禮勿視”的細節。

    安萊和喬斯偶爾略顯怪異的走路姿勢,空氣中隱約飄散著的輕微麝香氣,某些窗台與偏廳小沙發旁仿佛曾擺過石楠,殘餘著一股石楠花盛放時獨有的奇特“香味”,還有夜半時分主臥那頭仍然亮著的小燈,隔著牆也能被靈敏耳朵捕捉到的床鋪“吱呀”響動與細微“說話”聲。

    並不想當個暗搓搓的偷窺狂,卻在敏銳五感下不得不隔三差五“聽牆角”的齊老幹部不堪其擾,在心底默默發誓要早日將住所一事落實。

    看了幾個風格迥異的居住片區後,齊斐最終還是選擇了左恩居所旁空置著的那棟房屋。

    與目前身為“社會閒散蟲士”的齊斐不同,結束休假的言日程十分緊湊,他只有在每日工作結束後才能有空與心上情蟲相處——還必須得是在不用加班的情形下。  

    齊斐將他最終敲定的住所選擇告訴給言的時候,雌蟲眼神閃了閃,不經意般開口:“我記得你之前說,你覺得東區那邊的居住區也挺不錯。”

    齊斐:“嗯,我確實考慮過那裡。”

    東區是齊斐另外看好的一處居住片區,與左恩所住的這一塊居住片區規格相當,片區面積大而開闊,功能完善,智能化良好,安全性極高,區內綠化做的也非常不錯。

    那是齊斐的住宅選址備選項之一。

    言的語氣里摻上了一些試探:“在重新又去看過一遍後發現了它的缺點?”

    “倒也沒有。”齊斐聽出了言話裡有話,他看向對方。

    齊斐說:“你不是喜歡這裡?”

    言:“……”

    仿佛語言功能忽然失調,也有可能是方才不小心把舌頭吞進了肚子裡,言被齊斐這句話弄愣在原地,片刻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因為……”言停了停,喉頭滾動一下,好似吞下了滿口不可置信,才遲疑接著繼續,“你是因為我喜歡那裡,才最終選定了那片居住片區?”  

    齊斐說:“兩個備選項的硬體條件旗鼓相當,交通位置一樣便利,出行方便,但這裡隔壁就住著左恩一家,你和貝余對這一帶都已經挺熟悉,正好你又喜歡這裡,從‘軟性條件’來看,這是最好的選擇。”

    誤以為是自己那句“你不是喜歡這裡”給了對方壓力,齊斐在解釋時謹慎的追加上了一串附加原因。

    但聽了解釋的言神色更加古怪了些,那一點異樣情緒直接從那雙眼睛裡溢出來,蔓延到了他的臉上。

    齊斐不明所以,看著言十分慚愧的在他面前低下腦袋。

    “對不起。”言的聲音仿佛是在和腦袋打擂台賽,比拼著看誰能更低。

    莫名不妙的齊斐問:“為什麼道歉?”

    言以極其歉疚的語調小聲說:“我之前會對那一棟房屋感興趣,是因為我在記憶影像里見過它,它是那邊的‘我們’的住所。”

    意外得知了平行宇宙中的“自己”就是與那裡的齊斐住在左恩隔壁,言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由自主的對隔壁那棟房屋投以高度關注,那時候隔壁一家還未搬走,他有兩次在對方花園外牆外久久逗留,還驚動了房屋安全防護系統,引得隔壁家的雌蟲出來查看情況。試圖揪他“小辮子”的對象一直存在,他對左恩隔壁房屋的關注不知傳到了哪路看他不順眼的蟲子哪裡,沒過多久,有關他“貪慕富貴”、“攀權富貴”、“對他蟲家庭虎視眈眈”的流言就傳了出來。  

    齊斐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層原因,他只將言對於左恩隔壁房屋的關注當做了與對方“想要個家庭”同一性質的事物。

    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棟漂亮且舒適安逸的大房子。

    生物總是格外渴望自己從未擁有過的東西,在有關“家”的幻想期待里,大多數時候,房子與家庭是密不可分的。

    心上情蟲半晌沒有說話,言的心也晃悠悠懸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懸停在半空中,盪鞦韆似的晃來盪去。

    “我知道你不想活在另一個宇宙的模板里。”實在是在齊斐的沉默里無所適從到了極限,言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對不起,我……”

    “沒關係。”

    “我不應該……”

    後半截話音消失在喉嚨里,恨不得能將腦袋垂到地上去的言愣了愣,意識到齊斐方才好像是說了句“沒關係”。

    齊斐其實也沒有沉默多長時間,只是蟲長官在忐忑之下,對於時間流逝的感知能力出現了混淆,只覺得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長。  

    齊斐剛一回神就聽到雌蟲準備再對他道歉一次,他制止了對方的自我譴責,看了眼僅拿一個發頂對著自己的某“知名心機深沉”蟲長官,順手在那顆直衝自己的褐毛腦袋上摸了一下。

    “我不希望你將對於平行宇宙的‘我’的希冀寄托在我身上,不希望你將我與平行宇宙的那個‘我’混淆,因此我告訴你,我拒絕被模板嵌套。”齊斐語氣溫和,未見得多少嚴厲冷硬,言認真揣摩了一下齊斐的語氣,終於是把腦袋抬起來了一點。

    眼見著雌蟲重新與自己四目相對,腰背卻不光挺得筆直,還繃得死緊,面對著好好一桌佳肴坐出了如臨大敵的氣勢,仿佛屁股下面不是舒適的餐椅,而是戰鬥機甲的駕駛席,齊斐的語氣里多了幾分無奈:“別緊張。”

    言嚴肅的一點頭,他思維接受了這句“別緊張”的勸慰,身體依舊十分緊張。

    齊斐在心底嘆了口氣。只得就這樣繼續將話說完,儘快解除蟲長官所中的僵硬魔咒:“你現在分得清我和另一個‘我’的區別了麼?”  

    言登時點頭如搗蒜,頻率比剛才快至少三倍。

    點完腦袋後像是覺得自己這樣單靠肢體語言不夠表白真心與決心,言趕在齊斐說出下一句話前緊急“插隊”,誠懇插話道:“我喜歡你。”

    齊斐:“……”

    齊斐發現,他的預判能力在蟲長官這裡可能是失靈的,他基本從沒料准過對方這些時不時發動突襲的直球,每次都要正面直擊一下“襲擊”。

    “這就夠了。”憑藉著深厚面癱功底穩住神情,齊斐再次抬手揉了揉近在手旁的蟲腦袋。

    他發現言好像非常喜歡這個。

    蟲長官身體的某一處角落裡,仿佛還住著一隻小蟲崽,那隻小蟲崽在某些時刻里會竄出來,與平日裡掌控著身體的大雌蟲爭奪身體控制權,將他留存的那些幼崽習性反應到這具成年軀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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