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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斐:“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言很有幾分自嘲的道:【因為正常雄蟲不會對我感興趣。】
齊斐感到自己正面臨著將被踢出“正常”範圍外的風險,他頓了頓,繼續問:“……那假設真的有雄蟲對你感興趣了呢?”
言張望了一下齊斐的方向,非常認真的在鍵盤上敲下:【那他一定不正常。】
齊斐:“……”
呵。
作者有話要說:言:【一蟲血書跪求六年前的我去洗個澡。】
第一百零二章 訂婚的蟲長官 十三
六年時光說長也短,就高等蟲族必須以百為單位去計量的平均壽命而言, 六年, 不過是他們生命進程中的一小段。
但也就是這“一小段”時光, 它讓被捲入權謀鬥爭里的對象懵懵懂懂踩遍陷阱,在接連吃虧中不斷成長, 硬是咬著牙,負著重, 把不慎踏入泥淖的腿拔出來,裹著一身泥濘,謹記每一次吃虧的教訓, 最後磨出一副鋼筋鐵骨, 練就百毒不侵之身,站到了他者輕易不可撼動的位置上。
齊斐見慣了六年後的言的模樣,他與六年前的對方相處,總覺得十分奇妙。
還在安萊手下勤勤懇懇出任務辦差的言不僅年輕稚拙, 喜怒全形於色, 聯想功力極佳, 他比起六年後更側重於“辦實事”的行動派蟲長官, 仿佛還要更健談些。
不過,也有可能是之前的失聲讓言憋得太久,他攢了一肚子無從表達的話,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表達方式,“健談”這個屬性才臨時出現了他身上。
那個老式機械鍵盤言只粗略摸索了一陣,他沒花上多久就記下所有按鍵位置, 熟悉了鍵位,開始和著齊斐話音敲打出“噼里啪啦”的伴奏和聲。
齊斐被認成雌蟲不說,還被根本沒看見他長什麼模樣的“審判官”一錘定音成“不正常”,開除出正常雄蟲隊列,更可氣的是,他還沒來得及針對這頂從天而降的“帽子”做出反擊,言之鑿鑿扣下帽子的對象居然又眼睛一閉,中途撤出話題局,倒頭睡了過去。
好像能將周遭空間整個填滿的“噼里啪啦”聲兀自停歇下來,齊斐原以為言是在等自己接話,他為對方那句“那他一定不正常”一時晃神,等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雌蟲已經合上眼睛,靠在後方的牆壁上睡著了。
文字錄入器被言放在曲起的膝蓋上,他蟲雖然睡著了,雙臂卻還圈在膝蓋上方,好好護著這台錄入器。
齊斐又一次見識到言的秒睡功力,他放輕動作去取錄入器,準備為雌蟲的膝蓋“減負”。同時想:“至少在秒睡這一點上,六年前後的言倒是一樣的。”
言仿佛是將錄入器當成了件熟睡時也得守護著的寶貝,他抱著錄入器的胳膊在齊斐伸臂來取儀器時收緊了,整隻蟲還努力團了團,呈現出了試圖將“L”型儀器藏到大腿與胸腹間的趨勢。
沒有強行將儀器拽走,齊斐只力道溫和地輕輕拍了拍言的手臂,隨即,他的手轉移到對方手背上,覆蓋住下方抱著儀器的蟲爪:“乖,鬆開。”
加在“鬆開”前的那聲“乖”出口的自然而然,齊斐的語調與力道一樣溫和,那輕柔語調以他低沉磁性的聲音說出來,像被奏響的下中音樂器,更多了幾分溫柔繾綣。
唯一的聽眾已然睡著,理應是無緣聽得這把溫和哄慰的好聲音,可言被齊斐輕輕覆著的爪子動了動,竟是緩緩鬆懈了力道,不再緊緊抓著儀器不放。
齊斐的聲音好似具有穿透力,它輕巧鑽入睡著雌蟲的耳朵,一路暢通無阻的前行,鑽進了言的睡夢裡。
懈了力道的蟲爪任由齊斐擺布,被齊斐牽引著放回毛毯里,齊斐將言膝蓋上的文字錄入器拿走,又重新替雌蟲整理過毛毯,將露在外頭的腿也都包裹進去。
說來也是奇怪,言先前驚覺褲子“不翼而飛”時,警覺的從睡夢中驚醒,他這會再次遭到齊斐“擺弄”,先是被移動爪子,爾後又被移動了處理過傷口後只虛搭著衣物,實際上與全裸只有一片“遮羞布”之差的腿,那股莫名升起的信任感仿佛已刻入他大腦中樞,讓他對齊斐的一切碰觸都安然接受,不再警惕。
料理完言,又做了一遍物資清點,再向火堆內增添了些柴火,確保火堆帶來的溫暖能維持到兩蟲下一次醒來。
做完這一切後,齊斐才在距言一段距離的位置為自己找了個角落,終於也準備休息了。
他其實還不太困,但必要的休息對身體來說十分必要,他不能因為“不太困”就繼續空耗精力,在這裡坐著耗上一夜。
齊斐在閉上雙眼前,又靜靜看了言一會,思維自行回到了對方秒睡前的話題上。
對於言將自己堅定開除出“正常雄蟲”行列的行為,齊斐的第一反應是無奈又想笑,但此時看著對方睡臉,再回想起剛才情景,齊斐心底無奈尚存,那股笑意卻是淡了下去。
雌蟲說那番話時的神色認真。
言是真的認為自己不會受到“正常雄蟲”喜愛。
從堅定自己不會被“正常雄蟲”感興趣,到六年後鍥而不捨的主動向齊斐發起“進攻”,發生在言身上的轉變乍看上去是好的,這至少說明那隻曾經自我評價極低的雌蟲變得更加自信,已經有了去追逐誰,並且相信對方早晚會回應自己的勇氣。
自信與勇氣,聽上去都是極其“偉光正”的詞彙。
但言在獲得它們的途中所歷經的那個蛻變過程卻晦澀而艱辛,辛苦全掩埋在了漂亮的成績後。
六年後的蟲長官不太愛談及自己昔日向上爬時的辛苦,他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心上情蟲看。
可他不主動說,並不代表那些信息就不會被送到齊斐跟前。
儘管在意識到自己是來到了六年前的G13之時,齊斐就告誡過自己,要分清六年前後的區別,不可將對於六年後的言的期望代入到眼前雌蟲身上,不可輕易做出越界之舉,不可仗著六年後才會存在於雙方之間的那段情感關係,期望六年前這個還不認識自己的言與六年後那個反應一樣。
齊老幹部為自己定製出“三不”原則,但很顯然,預想構思總是比現實行動要容易。
默然看了睡著的言半晌,齊斐終是順從心意,在入睡前悄悄起身,又轉移到言身旁,伸手摸了摸雌蟲的頭髮,無聲道了句“晚安”、
做完“越界”舉動,齊斐同志帶著“罪爪”回到自己位置上,閉上眼睛。
這漫長而事件繁多的一天終於畫上了遲來的終止符號、
被添足了木柴的火堆溫暖燃燒著,在這一方安置地里努力發光發熱,研究基地外風雪交加,狂風怒號,但它們都被牆壁屋頂隔擋在外,侵蝕不到陷入熟睡的兩蟲身邊。
因為有了外間自然嘈雜聲的相襯,裡間這方小天地更顯祥和靜謐。
縱然有藥效加成,言睡的還是不太安穩,他下半夜時又自動醒來一回,視野與思維都朦朧著,他迷迷糊糊間朝齊斐挪了挪,齊斐周圍像有個看不見的圈,言沒有完全貼近齊斐,只在進入“圈”的覆蓋範圍內後就停了下來,隨即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