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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上情蟲有著一張好看歸好看,可一看就覺得對方滿臉寫著“我不好招惹”的臉。

    被那雙眼尾上挑弧度十分得宜的眼睛給鎖定,難以分辨出喜怒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言呆呆對上齊斐朝自己投來的視線,他的目光匆匆掃過齊斐深邃的五官輪廓,在那形狀姣好卻略顯無情的薄唇、平滿的山根、挺直的鼻樑上僅一晃而過,在對上正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後,他便像被施了什麼定身術法,身體的自我控制能力急劇下降,整隻蟲不由自主的愣在原地,只知道盯著不遠處的雄蟲傻瞧。

    直面了齊斐蟲色衝擊的言懵頭懵腦的想:“原來我的未來雄主長這樣。”

    片刻後,這句話在他心底又大寫加粗的重放了一回,末尾的陳述句號還改為了驚嘆號。

    齊斐比言先醒,他在動作輕巧的起身之餘,還順手為雌蟲重新整了整蓋在身上的毯子,言將小半個腦袋埋在毛毯里睡了半宿,這會匆匆掀開毛毯起來,髮絲與毯子上的纖長絨毛髮生了不可抗的快速摩擦,“噼里啪啦”帶出一串靜電,他的頭髮在靜電牽帶下十分放飛自我的支棱起來,成了一頭與他此刻內心高度相符的“炸毛”。

    

    炸了毛的我雌蟲半天不說話,只直勾勾盯著自己瞧,齊斐沒有從那呆滯視線里領悟出什麼有意義的內容,他有些奇怪,正想問言怎麼了,卻沒留意到自己不經意間皺了下眉頭。

    言正專注看著齊斐的臉,忽的發覺那兩道不見任何蜷曲雜毛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幾乎是在意識到雄蟲皺了眉的同時,他心下一震,懾於心上情蟲那張俊出了邪氣的臉的威力,他本能反省起了自己的錯誤,張口就要道歉:“我……”

    這句條件反射的道歉沒能說完,言在話音出口的一剎那自行止住了它。

    他不敢相信那嘶啞的聲音是自己發出的。

    齊斐同樣為言的忽然出聲愣了一下,他霍然起身,快步走向言:“等等,先別繼續說話。”

    那一個簡短的“我”發的嘶啞粗糲,仿佛言喉嚨里的已不是兩根聲帶,而是兩張質感粗糙的打磨砂紙。

    言順從的閉了嘴,看齊斐走到他面前,那方才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的眉此刻已徹底皺起,原本平展的眉心裡多了一道小褶,他莫名覺得自己是把齊斐給惹惱了,在自己和齊斐間的距離縮至極短後垂下眼,心虛的錯開先前還對視著的視線。  

    齊斐關心著言的聲帶情況,他先抬手小心探了探言頸側,爾後才注意到雌蟲的低眉順眼姿態。

    這認錯般的姿態讓齊斐動作一頓,他一陣莫名其妙,結合起言剛才盯著自己目不轉睛許久的舉動,他大腦快速轉了半輪,很快得出了答案——想來,言的眼睛應該是又恢復了不少,對方說不定已經看清了他長什麼模樣。

    內里溫和又正直的齊斐同志天生有著套“此人絕非善類”的五官,他早已練就出任何時刻都能不動如山的面癱功底,習慣了因外貌頻遭誤會……但他並沒有想過自己會震住他的未來伴侶。

    六年後的蟲長官在正式相遇之前就知道了齊斐長什麼模樣,也從未因外貌對齊斐起過任何誤會,他早早看清了齊斐內里的溫和體貼,並為之越發沉溺,看向齊斐的神色里只有著一派柔軟的傾慕。那僅有的幾次“畏縮”、“忐忑”、“緊張”等情緒表露,也都是出於其他緣由,而不是在外貌問題上存在什麼誤解。

    意識到六年前的年輕言是正在擔心自己會生氣,齊斐的心情登時有些微妙。

    “眼睛是不是又好了一些?”為了將外貌帶去的殺傷力降到最低,齊斐儘可能聲音柔和的問。  

    眼眶周圍傳來熟悉的柔和觸感,帶有薄繭的指腹溫和擦過眼周,在那幾個會讓自己感到放鬆的位置按了按。

    與這雙仍然溫柔的手一樣,手主蟲的問話聲里也還是充滿關心,一如既往。

    言分辨出齊斐應當是沒有生氣,也沒被自己惹惱,他謹記著“先別繼續說話”的叮囑,只在齊斐手下點了點頭,心底那一點因誤以為自己惹惱齊斐而生出的畏懼消去,他又朝雄蟲抬起了眼。

    在言的眼睛裡清楚看見了自己倒影,齊斐能猜到七八分對方剛才那樣反應的原因,他嘗試著調節面部表情,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再柔和點,不過這嘗試的結果並不理想——因為雌蟲又開始面露緊張。

    齊斐迅速止住自己適得其反的行為,只聲音溫和的繼續問:“是不是已經能看清我的臉了?”

    言又點了點頭,速度快的像是在回復指令。

    提問問到此處,基本已經可以結束。

    齊斐確認言的確是被自己的臉所影響,他心底那股微妙情緒轉為啼笑皆非,一時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將話題繼續。

    總不能接著問“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也不好直言安慰“別擔心,我實物與包裝不符”,實幹派的齊斐沉吟片刻,最後只拍了下言的肩膀:“太好了,恢復了就好。”  

    話音未落,他又說:“我去拿藥箱。”

    以藥箱為銜接,話題順理成章的跳轉到了言開始出現恢復跡象的聲音上。

    取過藥箱,翻找出對應藥劑,又倒了杯熱水,等齊斐將這兩樣物品一起交到言手中時,雌蟲呆呆接過它們,須臾後神情驀地一變,十分羞愧的沖齊斐低了頭。

    左手藥劑右手水杯,沒有空閒的手去撈過錄入器,又被要求暫時別繼續說話,言動作麻利的將藥劑合著水吞下,才飛快打字道:【對不起。】

    齊斐正在收拾被翻找過一輪的藥箱,他看了這沒頭沒尾的道歉:“為什麼道歉?”

    言滿臉不好意思的繼續打字:【我的眼睛已經完全好了,這是我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不該勞您費心。】

    “……”齊斐的視線在那個醒目的“您”上停頓了一會,他想,情形仿佛不太妙,他年輕的未來伴侶不過是看到了他的真容,居然連已經改口許久的稱呼都又換了回去,讓他看見了那個久違的尊稱。

    “不用對我用‘您’。”齊斐無可奈何地揉了一把言的頭髮,將那本就炸了毛的一腦袋褐毛揉的更加狂野,“即使你的眼睛已經好了,我也還是想要照顧你,這並不衝突。”  

    言:“……”

    雌蟲好像是又被齊斐給震住了,只不過這時震住他的不是心上情蟲的蟲色衝擊,而是從對方口中認真吐露出的那句真心實意。

    齊斐神色未見多少變化,語氣也仍是沉靜平穩的,仿佛僅是說了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

    正因為他說的太自然,它傳入言耳中時,才直灌入耳,合著忽然加速的血液循環匯聚成激流,“咚”的撞擊在心臟上,餘音迴蕩在胸腔里,一圈一圈,將他整個脹滿了。

    “三循環時內不要說話,到點後再喝一次藥,然後我們再試試開口。”齊斐把手從言的炸毛里抽離,叮囑著視線仿佛黏在了他身上的雌蟲,他在抽走手時注意到言已完全不能看的髮型,默默嘗試了一下將那亂翹著的髮絲壓下去,這努力就和他先前試圖看上去柔和點一樣無效,那胡亂翻翹的褐毛十分猖狂,順應著按壓力道上下晃了晃,仍在半空中迎風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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