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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從一開始就被盯上了。
齊斐在心底如此回了一句,他看著戴少爺,請對方出示證據。
戴少爺在終端上操作了幾下,懸浮屏上的畫面一陣變動,很快切換到了另一段監控錄像。
這一段影像由三小段錄像片段拼接而成。
第一段時走廊盡頭的窗戶外尚是傍晚,蟲長官先進入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在裡面搗騰了一陣後才出來,接著進入了自己位於隔壁的房間。
第二段時走廊盡頭的窗戶外已然漆黑,蟲長官從隔壁的房間出來,靠萬能磁卡打開了盡頭的房間,片刻後又走了出來。
第三段錄像片段的時間節點緊連著第二段,走出盡頭房間的蟲長官沒過多久,便帶著親衛走了回來,兩名親衛進入蟲長官的房間,搬了一張床出來,蟲長官與另一名親衛則走進盡頭房間裡搬了一張床,並將由盡頭房間搬出的那張床運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您瞧!”戴少爺義憤填膺的道,“他竟然在聯合演練的第一天就去您房間裡搬床!”
齊斐:“……”
儘管齊斐老早就懷疑過搬床事件是蟲長官刻意而為,但通過監控錄像親眼看見對方的搬床現場,和僅憑自己臆測對方可能是故意搬床,這兩者所帶來的感受完全不同——特別是在發現言竟然將從他房間裡搬出來的床搬進了自己房間的情況下。
他忽的想起了正式離開貢多當日時,他看見的由兩名戰士搬入艦船內的那張床。
某個僅是想想就啼笑皆非的念頭驟然浮現在腦海里,齊斐不禁扭頭去看言的神色。
蟲長官極力保持了冷靜泰然的模樣,但在視線與齊斐相交時,仍是控制不住的眼神閃了閃,隱約透出一點心虛。
預想的暴跳如雷與不可置信及惱怒均未出現,並且“受害者”與“被指控者”還仿佛有著眉目傳情的跡象,安靜看著彼此,目光交匯。
戴少爺不敢相信他連這樣的證據都拿出了,齊斐卻依然無動於衷,他忍不住出聲打斷齊斐和言的眼神交流:“您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有。”齊斐先回了他意簡言賅的一個字,才轉頭看向他,“首先,我應當謝謝你向我展示這些錄像,它們解開了之前困擾著我的一個困惑。”
話到這裡停了停,齊斐看見戴少爺的臉上露出“這才對嘛”的放鬆神情,他才接著道:“其次,調查環節目前還僅進行到第一環,正因為這位可能對我有所誤解的匿名舉報者未在舉報信里附上任何證據,所以才需要各位如此辛苦,得慢慢開始詢查,逐項驗證指控內容的真假。”
戴少爺初聽時還有些懵懂,他很快反應了過來齊斐的話意,那才出現片刻的輕鬆神情頓時消匿下去,他只覺自己背後迅速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你在短時間內便完成了遞交申請提取錄像等一系列流程,在調查還只進行到第一環時便搶先取得了證據,實在是非常有本事。”
齊斐不再看向冷汗已經淌了一額頭的戴少爺,他低頭在終端上敲敲打打,他的終端從剛才放映文件起便連結上了懸浮屏,可繼續將文件即時共享到懸浮屏上。
“你的行為給了我一些啟發。”齊斐說著,往懸浮屏上拖拽著文件。
匿名舉報系統雖為匿名,但可匿的僅是用戶ID,提交者的發信埠卻不可匿。
齊斐在離開協會的那是近一循環時時間裡不只去往了醫院做精神狀態鑑定,還順帶去了一趟通訊大樓。
他的“特殊”是一張絕好的通行證。
當值的工作員在聽聞他是想要介入到涉及自己指控中後,爽快的替他定位了舉報信提交者的發信埠,再通過發信埠定位到了具體終端,由終端編號檢索到了綁定於該終端的居民ID。
眼睜睜看著齊斐將一項接一項的證據投到懸浮屏上,戴少爺身體僵硬。
齊斐已經懶於再去看他的反應,他在上傳完所有文件後徑直看向了對面的主審員:“請問,身為詢查組成員,卻主動介入到自己提交的舉報中,這樣的行為是否算作違規?”
第四十四章 一臉懵逼的老幹部 十三
實幹派的齊老幹部日常話不太多,偶爾會給人不善言辭的錯覺。
那到底只是錯覺。
詢查組成員當然不能介入到由自己本蟲提交的舉報中,更不能參與進問詢調查,這屬重大操作事故,是部門內最為嚴峻的幾類違規行為之一。
不僅僅是操作行為上存在違規,舉報信內的指控內容也已被齊斐這名“受害者”親口證實皆為虛假,這些莫須有的指控內容甚至還逼得這隻新找回的S級雄蟲去醫院做了精神狀態鑑定,以確保自己的證詞具有證明效力。
鄭重其事的開場,猝不及防的轉折,中途隱約暴露出了“新生代傳說”與“某知名心機蟲長官”之間真的有些什麼的跡象,指控內容與詢查行為最終被證實存在“雙違規”,整個指控事件戲劇化收場。
今日這番詢查,大抵算得上是雄蟲保護協會本年度以來最跌宕起伏的一次詢查。
受害者與被指控者原來同為受害方,提交舉報信的對象才是真正的加害方。
數十循環分前還得意洋洋的戴少爺眼下面色難看,冷汗淋淋,等待著他的除去一條將永久記進職業檔案的嚴重處分記錄外,還有著期限未知的停職查看,以及由第五軍團對其發起的追責。
具體的懲處事宜將由雄蟲保護協會全權負責處理,今日在協會內當值的高層管理在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來齊斐這裡,向已經走出詢查室的齊斐道歉,並承諾會在後續工作料理妥善後第一時間致電給齊斐,一定會給他一個讓他滿意的處理結果。
齊斐微微頷首:“勞煩。”
眼瞧著這名管理已是一副準備親自送他離開的模樣,齊斐以餘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言,他提醒著管理:“我想這裡還有一名對象需要貴會的道歉。”
管理聞言,像是吃了一驚,他順著齊斐的示意看向一旁的言,面色登時古怪了起來。
齊斐自對方臉上尋覓到了一點飛快閃過的不甘願情緒,但那一抹不甘願稍縱即逝,被對方很快壓了下去。
管理向言側轉了些身體:“今天勞煩您特意跑一趟,我為協會給您帶來的不便深感抱歉,後續結果出來後一定立即通知您。”
話是道歉的話,措辭也尚算懇切,但比起面對齊斐時近九十度的彎腰鞠躬,面朝言時僅是象徵性的小幅度欠了欠身,語氣也不如對待齊斐時誠懇。
有了齊斐的先例在前,這番對於言的抱歉怎麼看都略顯敷衍。
齊斐為這前後反差皺起眉。
言卻像不太在乎這明顯的差別待遇,他面色淡淡:“有勞——去停機坪麼?我們正好順路。”
對於這需要齊斐提醒才得來的敷衍道歉,蟲長官的回應更加隨意,他一句話的開頭還是在回復那位管理,後面話音一轉,已是在向齊斐發出同行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