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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咱們一碼歸一碼。”奧齊說,“網絡上定期發起話題帶動輿論的謠言散播者、惡意宣稱我家崽蟲身自由乃至思維都受他蟲禁錮的戴家媒體產業,這些‘新生代晚輩’間的問題確實是不該與老傢伙們的恩怨混淆在一起——這樣吧,我們雙線並進,這條‘新生代支線’就交由我家崽來負責處理,讓新生代去解決新生代的糾紛,如何?”
金髮雄蟲笑容爽朗,話語內容卻和神情形成鮮明反差,彼時正在採訪他的媒體蟲員半晌沒為這反差回過神,就只見他笑容忽然又擴大了兩分,亮出一口白牙。
奧齊不緊不慢補上最後的結束語:“那麼接下來一段時日裡,還請諸位繼續拭目以待,多加小心。”
最後這聲“多加小心”的“多加”與“小心”之間有個微妙停頓,它讓尚且未受風波波及的蟲子們都繃緊了神經。
常年惡意散播不實言論、引導輿論方向的蟲員名單早已掌握在齊斐手中,在去過六年前的G13一趟後,他手裡的這份名單還又豐厚了不少,雄父既已放話,不再把自己阻攔在這場行動之外,他當即有條不紊的行動起來。那份名單及其餘所有必要資料都很快被發往它們應去的地方。
一張新網被緊密鑼鼓的織起,罩向先前還游離在另一張網之外,自以為安全的對象。
戴佩即是被新網網住的對象之一。
家中長輩近日來已多次耳提面命,讓他們千萬不要在敏感時期內去主動與蟲起衝突,看見平日裡與齊斐和言等蟲關係親密的對象,也小心別去招惹,儘可能行事謹慎,不要再出任何差錯……但當戴佩看到那單是走在一起就叫旁蟲覺得和諧的兩蟲時,他原地躑躅了一會,想著自己原本也就是要朝那個方向走去停機坪,便抱著一箱私物跟了上去。
沒想到齊斐會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忽然注意到自己,戴佩在齊斐和言齊齊看向自己時腳步一頓,他下意識的停在原地,心頭升起一股進退兩難的尷尬,不過須臾,他又為自己的畏縮感到惱火,那股尷尬陡然轉為不忿,混合著不甘惱怒等情緒在心頭炸至五味雜陳。
齊斐也就罷了,天生的S級血脈,又是奧家意外流落在星外的後代,雄父還是同為S級血脈攜帶者的雄蟲將領奧齊,從出身到血脈等級上都遠勝自己,哪怕戴家目前不是正陷於腹背受敵的境地,他在對方面前也理應放低姿態。
可是他言憑什麼?
血脈並非頂級,背後沒有世家力量傍身,收容中心裡出來的沒家庭的野崽,從身份到外形條件都遠不及自己,曾經見了自己還要為了不起衝突刻意迴避,而現在,居然輪到他要來小心迴避對方了?
打一開始就站的過高的對象只會引蟲仰望,自知難以趕超,是以心底一片安寧祥和,不會想著要去拉扯對方一把。可原先明明起點比自己低那麼多,看著也毫無崛起可能的對象竟是一步一步爬了上來,還站到了與“被仰視者”同等高度的位置,那一聲“憑什麼”一瞬引燃了戴佩心頭名為不甘的那把火,他抱著收納箱的手臂不自覺繃緊,盯著言的眼睛裡一片陰鬱。
自覺沒什麼話與戴佩好說,言在看清後方對象是誰後只斂起笑容掃了戴佩一眼,就準備和齊斐繼續朝停機坪走,他注意到了亞雌的神情轉換,大致能猜到對方眼下正在想著些什麼,但戴佩如今對自己是如何作想,老實說,他壓根就不在乎。
“站住!”
戴佩發覺了言準備無視自己離開的意圖,他至今改不了自己身上那點驕縱小少爺的習氣,一開口還是命令式語調。
齊斐和言誰都沒準備要為這句話駐足,戴佩咬了一下嘴唇,抱著收納箱小跑幾步,靠跑的追到了他們身前,堵住兩蟲去路。
“我以前覺得你愚笨,看蟲不准,識蟲不清,沒想到是我看走了眼。”幾步小跑讓戴佩的呼吸略微不穩,卻並不妨礙他咬牙切齒的話音,“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腦內轉著種種諸如“早早盯准齊斐攀上奧家”、“拿安萊和左恩當跳板”等話語,那一把“不甘之火”暫時燒毀了戴佩的理智,他見齊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正要一口氣“揭發”一下言的真面目——
言沒有出聲打斷他的“揭發行為”,齊斐卻忽然說:“嗯,你確實小瞧了他。”
黑髮雄蟲語氣沉靜,他肯定了戴佩的話之餘,還伸手在身旁雌蟲的肩上拍了一下。
這句話由戴佩說出來是諷刺,到了他這裡就成了尋常的陳述事實,由於他那個拍肩的動作自然又親昵,這句話還隱約透出了兩分誇獎言“真蟲不露相”的意味。
戴佩一腔未出口的話語就這麼被齊斐一句話堵在喉嚨里,他不知該對這絲毫不加遮掩的偏愛做出什麼反應,一時呆在了原地。
齊斐掃了眼亞雌失魂落魄的神情,他同樣不準備與戴佩過多交談,但對方主動送上門來,他倒是想起了另一樁事:“給你一個忠告。”
沒有想到齊斐還會繼續和自己說話,戴佩愣愣看向齊斐。
齊斐語氣淡淡的提醒他:“你小瞧的並不僅是言。也並不是第一次看走眼。”
“……”戴佩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他腦中猛地蹦出一個姓名,促使他才張開的嘴又死死閉上。
當戴家腹背受敵,連帶第四軍團也被推上風口浪尖之際,在這場風波里早早撤出了自家力量,選擇明哲保身的是誰呢?
戴佩恍然間覺得自己了悟了什麼,他回想起了自己過去曾達成的那幾次合作,那一股發自不甘的不忿心理退潮般消退下去,他不再糾纏齊斐和言,匆匆跳上飛行器,直朝戴家主宅趕去。
“回家吧。”沒了莫名其妙的攔路蟲,齊斐摸了摸言的手背。
雌蟲反手握住他的手,方才消弭的笑意又回到了唇邊:“嗯。”
鑑於蟲長官前幾次擔任駕駛員時的操作不專心行為,齊斐今日難得強硬的占領了駕駛位,將擁有危險駕駛前科的言趕到了副駕位上。
言雖然被剝奪了飛行器駕駛權,卻也沒有多老實,他當不成那個邊操作飛行器邊分神打量身旁雄蟲的駕駛,就成了那個坐在副駕位上騷擾雄蟲駕駛的“熊乘客”。
齊斐搭在操作杆上的手兩次三番遭到蟲爪突襲,那大膽的爪子還順著他手背朝前伸,試圖越過小臂摸向他的腰腹和腿。
儘管蟲長官是在飛行器等待變燈時才這麼伸爪“探索”,但他摸到了齊斐身上的蟲爪在飛行器再次行進起來後也不收回,只是象徵性的不再動作,仍黏在齊斐身上不拿開。
經歷過三次變燈等候後,言的手已經到達了一個相對危險的位置,齊斐不用偏頭,只看前視玻璃里的倒影,就知道雌蟲此時一定是目光灼灼,正摩拳擦掌的等待著下一次變燈。
當第四次變燈等候終於來臨,那隻伸到了“警戒線”邊緣的蟲爪悄咪咪開始移動後,不堪其擾的駕駛終於對“熊乘客”的騷擾行為做出了反抗——齊斐抓過席位中間的備用加固帶,動作十分迅疾的將那隻作亂的蟲爪綁在了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