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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余太懂事了。”言在飛行器升空時說著,他貼著側窗朝下方看了一眼,只見逐漸縮小的屋外花園中立著一個小黑點。
貝余還沒進屋,他要目送著飛行器駛入主幹道,再也看不見後才會返回屋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結婚的老幹部 六
親生雄父不待見,只當家裡已經沒有這隻幼崽,親生雌父遠調在外,彼此間聚少離多。
貝余像條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言後面好幾年,他雖然嘴上還是管言喊“叔叔”,名義上是借住在言家裡,被雌父的長官好心收留照看的小可憐蟲,但他心底早已把言當做另一個雌父。
而對於言來說,他也是在拿照顧親生幼崽的態度對待貝余,尤其是在他的孕育腔被確認功能確實已停滯後。
彼時,言想著反正自己想要有蛋已是無望,繼而對貝余越發上心,他把對於未來幼崽的關愛和期望都轉移到了貝余身上,現在,他的孕育腔固然已完全治癒,也已經孕育上了自己和齊斐的蛋,可他對貝余的關心卻並沒有因此衰減,貝余到底是他照顧了幾年的小雌蟲,他對小傢伙的關愛一切如舊。
“我想過要收養貝余。”言在“小黑點”也徹底看不見後才移開視線,嘆了口氣。
雙親尚且在世的未成年蟲也可以被過繼給他蟲,這樣的過繼不算麻煩,只是比常規收養流程多了幾項手續。
收養貝余的念頭曾盤旋在蟲長官腦內兩三回,但出於種種考慮,它最終沒能被他付諸實現。
泓當初百般努力,答應貝笛明顯是刻意刁難的要求,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幼崽能保全姓氏,繼續當一隻有監護家庭的小蟲崽,貝余如果跟隨著泓離開貝家,不光會失去姓氏及家庭照看,一旦泓在後期任務中出了任何意外,他的幼崽就會從單親崽直接淪落為無監護蟲的孤兒,驅逐過貝余的貝家顯然不會再將這麼一隻小雌蟲接納回去,泓又再無親屬在世,貝余那時將會面臨的命運便僅有一個——被送進收容中心。
言和泓都是在收容中心內長大的蟲,他們深知且親身體會過缺乏家庭背景的蟲在離開中心後會遭遇的艱難。
“我的職位雖然比泓高,但那幾年我也是頻繁外出帶隊,貝余就算是被過繼到我的名下,僅有單名的我也無法給他提供家庭保障,我甚至不敢擔保自己能百分百照看他到成年。”言沒有看齊斐,他目光落在身前的擋風玻璃上,將“犧牲”說的十分隱晦。
前方轉道口正值指向燈變燈時間。齊斐拉下手剎,靜靜轉頭看向他。
“貝笛再怎麼不喜歡貝余,可給泓的承諾已經做出,‘寬宏大量’的名聲牌也打了出去,他至少會讓貝余頂著貝姓順利長大。”言在玻璃倒影里看見了齊斐的動作,他抿了一下嘴唇,“……而且貝餘一旦到了我這裡,我和泓同為雌蟲,我將成為貝余法律意義上的新雌父,頂替掉泓的位置。”
這對於每年僅有那麼一點津貼,還全都精打細算存下來留給貝余的泓來說,不免太不公平。
前方指向燈恰好在此時完成變燈,齊斐趕在飛行器重新起步前揉了把言的頭髮。他的聲音聽上去比機內正開著的空調還要暖上幾度:“即使沒有走收養流程,貝余依舊是我們家的‘名譽小蟲崽’,我們會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
那隻趕著去握操作杆的手縮回的太快,言沒能成功蹭到它,他有些悶的“嗯”了一聲,緊接著便發覺那隻手又去而復返——它只操作著飛行器成功切換了個軌道,就又伸了回來,食指與拇指間還捏著顆糖球。
那散發著奶香氣的糖球徑直貼到了言嘴邊。
齊斐不知什麼時候摸了顆糖,還一瞬間就拆去了糖紙,他居然在這駕駛飛行器的途中也見縫插針的給言投餵:“來,吃顆糖。”
言:“……”
總覺得自己最近一直在接受齊斐的頻繁投食,幾乎忘了什麼是“空腹”,什麼是“餓”,言小心摸了摸自己已被糕點填滿的肚子,他猶豫了一會,還是張嘴叼走糖球——並順帶著舔了舔雄蟲的手指。
糖球入口即化,內里還是流心,濃郁的奶香氣頃刻間溢滿整個口腔,香甜而不膩。
言把這滿口甜蜜咽了下去,只覺剛才驟然生出的一點感傷都散了個乾淨,他這時方覺自己在齊斐面前提起與“戰死”相關的話題不太妥當,連忙另起話頭,將剛剛的話題蓋了過去:“說起來……當初我認為葛南與過去那些蟲沒什麼區別,他們或出於本意,或受蟲趨勢來當一桿槍,卻沒想到他竟然還能讓我改觀兩分,能聽得進提醒,及時轉換陣營。他與自己的引導者關係似是也改善不少,沒有固執的堅持己見,把對方排除在事件外。”
齊斐不是第一回 聽言在他面前誇獎他蟲,但這還是言第一次在他面前誇獎異性,他罕見的感覺有些微妙,因而接話的非意簡言賅:“他本性不壞,只是對待事情容易先入為主,觀點易受他蟲左右。”
“的確如此。”言贊同著齊斐的說法,他朝齊斐這邊張望了好一會,終於找著了那袋糖球在哪裡,便伸爪過去又摸了一顆,拆開糖紙後送到齊斐嘴邊,請雄蟲也吃顆糖。
之後,這互相投餵的互動又你來我往進行了幾輪,等飛行器駛過軍部的入部審核光線,在停機坪內停靠好時,一袋糖球已經見了底,整個機艙都內瀰漫著一股濃重的奶香氣,仿佛是在飛行器里掛了串奶味薰香。
兩隻在奶香里泡了好一會的蟲身上都沾了些香甜氣息,儘管這附著在衣物表面的香氣很快就會消散,但至少在齊斐送言去第五軍團總辦公處的這一路上,它都還頑強的保持著,並成功飄進每一隻與齊斐和言擦肩而過的蟲的鼻腔。
齊斐十分盡職盡責,把言送到辦公室里後才離開,厲等齊斐的身影消失後才抽動著鼻子圍著言連吸兩口,然後恐甜似的站得離他遠了些。
“令蟲發指,太令蟲發指了。”厲搖著頭說。
言:“怎麼?”
“你們已經不滿足於靠親昵互動來展示恩愛,準備嘗試靠甜蜜氣味來秀恩愛了嗎?”厲一臉不忍直視,“傷害單身蟲的眼睛還不夠,還要傷害單身蟲的嗅覺,太過分了你倆!”
好友竭力在話音里演繹出了痛心疾首,言聽的好笑,他摸出貝余給厲準備的那份糖,在“恐甜”的厲面前晃了晃:“過來吃糖。”
不待厲拒絕,言繼續說:“貝余把自己一整盒糖全分成了小包,請我帶來給你們。”
厲著實不太喜歡吃甜,但一聽這是小雌蟲的心意,他立即過來接了過去。
言把貝余分給團內其他蟲的那一大包也一併交給厲,讓厲待會幫忙跑一趟給大家送去,他拿著奧寧的那份看了眼副官辦公處,發覺奧寧的桌子上竟立著塊“暫時離位”的懸浮牌,下方還有著桌主離位的實時時長,顯示奧寧已離開辦公位一循環時又十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