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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索”至某幾塊肌肉時,齊斐感受到了它們的僵硬,他揉了揉那幾處昨晚很是勞累了一番的地方,手下的身體卻沒像之前接受按摩時一樣彈起來,只“意思意思”的回應給他一點輕顫。
出於某些不可告蟲的心思——譬如生怕齊斐覺得他這會身體狀態不太好,就此終止已進入啟動進程中的再來一次,言硬生生將酸疼感給忍住了,他最大化的克制了身體對於酸痛的條件反射,竭力讓自己在這按揉下顯得若無其事。
蟲長官的演技不可謂不精湛,可洞察力超群的老幹部更技高一籌。
齊斐發覺了言強裝出來的若無其事,他撐起身,低頭看向雌蟲:“要不我們就……”
就算了吧。
後面半截話音還沒出口,有所預感的言飛快截了話頭,堅定的將它扭轉一百八十度:“嗯,就這麼繼續。”
心疼他身體狀態的雄蟲登時哭笑不得。
齊斐擔心著言的身體,心疼著言的精力與體力,然而他的未婚伴侶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心疼,對方更想要的是他的“身疼”。
眼見著齊斐動作停住了,在體表移動的手也拿開了,不甘“再來一回”如此薄命的蟲長官化被動為主動,方才已躺平任齊斐動作的他再次積極起“點火”行動,他伸出手臂環住齊斐的脖頸,開始努力把自己往齊斐身上黏。
或許是挽救心情過於迫切,言奮力之下的靠近動作幅度稍稍大了些,齊斐拍了拍他環上來的手臂,正要提醒他動作小些,以免肌肉進一步勞損。
就在齊斐的手剛剛碰到言的身體時,一個微小而怪異的聲音傳入了齊斐的耳朵。
齊斐聽到了聲十分不詳的“咔”。
這“咔咔”聲並不是響一下即停,它在響過之後還留有餘音,像是崩斷後兀自錚鳴不休的琴弦,即便是崩斷,也還要再讓聲音繼續苟延殘喘一會。與此同時,由沙發變形而來的那張沙發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下去,它先是中間忽然出現了凹陷,進而整個都矮下去了一點,連帶著與之相連的這張簡易床都拖拽的移動了一下,床腳在金屬地板上擦出“吱呀”聲響。
言原本所躺的位置正是拼接大床中央,他在沙發床出現垮塌跡象之時,整隻蟲隨著沙發床那側的高度降低懸空了半邊,幸而他手臂還環著齊斐,齊斐在意識到那“咔咔”聲意味著什麼時就眼疾手快的抱起了他,並抱著他翻身下床,快步退到了遠離這垮塌中心的房間另一側。
單蟲床照理說,本是不該遭到垮塌噩運,然而齊斐兩隻手都忙著抱起雌蟲,沒有空手也來不及去解開它和沙發床之間的對接口,是以它慘成“池魚”,被垮了的沙發床給連累,側翻到了地上。
蟲長官心心念念的“再來一次”計劃徹底告吹,他們連“前奏”都還沒演奏完,還沒開啟正式篇章,這間休息室內唯一可以充當“戰場”的地方便先毀於一旦,好似是在以一場壯烈的自我了斷來抗議他們“酣戰”時對它造成的摧殘。
齊斐:“……”
言:“……”
為這突生的變故相顧無言半晌,齊斐對著那颱風過境般的廢墟看了一會,才去看被他緊急撈起來的言:“有受傷麼?”
言搖搖頭:“沒有。”
齊斐反應及時,撈蟲速度迅速,言專注於撩撥的大腦才意識到床鋪的垮塌危機,就已經被他整個抱起轉移到了安全區里。
感覺齊斐在下方托著自己的那隻手上像是有什麼東西,言回答完後空出一條手臂伸過去摸了摸,他的指尖接觸到了金屬外殼特有的冰涼感。
齊斐順勢將手上拿著的東西遞給了他:“給。”
言接回了他放在枕頭旁的終端。
那幾聲“咔咔”響動源自於沙發床內部斷裂的軸承與彈簧,它們在承受了昨夜的震動搖晃後已不堪重負,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開裂,言方才的那幾下“大動作”,成為了壓垮它們的最後一根稻草,它們在那點平日裡微不可記的晃動下徹底斷開,釀就了一起垮塌事故。
沙發床作為休息室內的公共物品,理應算作公家財產,作為致使它損毀的主要責任蟲之一,齊斐正在為自己破壞公物的行為進行自我反省,他臂彎里的另一位主要責任蟲卻像對此毫無心理負擔,在擺弄了一會終端後開啟了攝像功能,抬手就對著前方廢墟連拍數張。
齊斐只一低頭,就看見了終端屏幕上被定格下的垮塌現場。
不理解這破壞公物的損毀現場有什麼好拍的,但雌蟲十分興致勃勃,正拍的起勁,齊斐也沒有阻止,他在言拍照時環視休息室一周,在牆角找到了兩把昨天被奧齊左鳴推到那裡的椅子,待言收起終端後便抱著對方走了過去,將只能繼續坐著等待吸收的雌蟲安置到了椅子上。
等到所有灌溉內容都吸收完畢,兩蟲又一道去洗了澡,重新穿戴整齊走出休息室時,一日已是又到了尾聲。
研究所內十分安靜,大部分職員都已經結束工作回家,只有少數幾間實驗室內還留著加班與值夜班的蟲員,走廊內的照明系統無聲運轉著,節能燈光將走道照的亮如白晝。
齊斐和言沒有走上多久,就在前方道路轉角處看見了迎接他們的對象。
左鳴的工作終端與研究所的主控系統相連,齊斐和言所待的那間休息室剛打開電子房門,他這處便收到了休息室已進入無蟲狀態的消息,心系齊斐的幾位長輩立即前往齊斐走出休息室後的必經之路,在轉角處接到了兩隻年輕蟲。
“我還以為會更遲一點。”奧齊拍了下齊斐的肩膀,他先以“過來蟲”的眼神上下打量幼崽一輪,隨即語重心長的說,“崽,你這個生理覺醒耗時不行,它可是只有你雄父當年的一半。”
齊斐對於雄父的話無言以對,他沒準備接這茬,徑直將目光投向了站在奧齊身旁的黑髮雌蟲身上。
臉仍然是那張臉,看上去與當年離開前毫無變化,只是當初乾淨不見一絲紋路的皮膚上已多了象徵真實種族與性別的瑰麗蟲紋,那色澤艷麗的紋路一直蔓延到頰側和耳後,淹沒進長長了些許的黑色髮絲里。除了蟲紋與髮長的變化外,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與當年不太相同,那雙昔日總是帶著縱容和溫和的眼睛此時承載著一點陌生與不確定,像是不敢確認眼前站著的高大雄蟲究竟是誰。
對於總覺得自己的幼崽還是那個五歲蟲糰子的左卅來說,儼然長成與他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模樣的齊斐,的確是陌生的,憑靠著對方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和蟲族親子間獨有的血脈感應,他才確認了站在前方的雄蟲真的是齊斐。
就這麼互相靜靜看了良久,最後還是齊斐先上前一步,他小心抱住了這具當年看起來像小山一樣巍峨,能做到任何事情的身體,叫出那個塵封已久的稱呼:“父親。”
第一百三十一章 訂婚的蟲長官 四十二
單聽奧齊說齊斐已經比他們有他時還要大,左卅腦中還只能浮現一個模糊的成年雄蟲輪廓,那臆想出的身形面孔都不太清晰,煙霧似的凝不住形,思維一轉,輪廓也就隨之變了,而此刻,長大後的齊斐真切站在眼前,不再短小柔軟的手臂真實環著自己,僅一個擁抱動作就能感受出對方如今的高大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