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頁
並且,丁還不是一名昆布爾人。
“你來做什麼?”戴康警惕的問。
丁投在他身上的視線讓他莫名感到不太自在, 他從對方乍看平靜的目光里直覺出了幾分不屑。
這份隱秘的輕視讓戴康十分不愉快。
聽見他的問話, 丁輕輕一挑眉:“做什麼?”
仿佛戴康是問了個多麼愚蠢的問題似的, 丁在戴康的不善注視下離開門口,他朝里走了幾步,站定在戴康和他身後的“貨架”正前方:“我當然是來監視你的。”
“不好意思。”戴康自覺被那聲“監視”給冒犯了, 他冷冷的說,“我正忙著為下一次作戰做精神力補給,指揮官親口允諾我現在可以留在這裡做精神補充,我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需要被監視。”
“你想不出來的東西不代表就不存在。”丁說, “長官雖說允許了你現在留在這裡做精神補充,但也沒說你就可以不受監視。”
戴康臉色變了變:“你……”
他才起了個話頭,就看見丁徑直背過身去, 輕車熟路的從角落裡抽出了一張摺疊凳,三兩下把它撐開變形成一把高腳椅。
對方完全無視了他的說話意圖。
好整以暇地在高腳椅上坐下後,丁把兩腿一疊,才再次看向還站著的戴康:“這三名蟲族是在你的幫助下才順利俘獲回來, 這點不假,但考慮到你與他們到底是同族,三名蟲族正式軍的戰力又不容小覷,他們自愈能力極強,不排除你有中途再度反悔,趁獨處機會破壞禁錮裝置,動用精神力把他們收為己用的可能。”
不待戴康出聲反駁,丁只短暫頓了一下,就繼續往下說:“所以我受長官指派,特來監視你在精神力補充期間的行為表現,如果你執意要求中止監視……”
丁舉起自己的左手,向戴康晃悠了一下他手裡拿著的小玩意:“這是個一鍵警報裝置,如果你不肯配合,我就會啟動它,你將從警報啟動的那一刻起被視為確實有反悔意圖,我們與你之間的合作將會中止,而至於合作中止的後果,我想,你應該不會料想不到。”
這已經是絲毫不加遮掩的威脅與警告,戴康縱然為丁的態度和話語氣惱,卻也無計可施。
他眼下一切都還需要憑依昆布爾人的援助,失去這份合作關係的後果,他還承受不起。
“……明白了。”
能為了一己求存做起夥同異族劫掠同胞的勾當,戴康並非一隻不能忍的蟲,他不消片刻就調整好了心態,接受了丁將在貨運艙內監視他一舉一動的事實。
只是,必須受監視的事實固然已經接受,丁不偏不倚落在身上的目光卻依舊能輕易勾起戴康心底的惱火,對方時刻提醒著他如今寄人籬下的處境——還是以態度極為輕慢的方式。
戴康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的背過身去,重新仔細看起了自己面前的三個透明柱形“貨架”。
那打造貨架的材質透明抗震抗擊打,隔音效果卻不怎麼樣,獨立貨架內的三蟲都還清醒著,他們的手腳及脖頸上都戴著能量拘束環,口腔內塞有制止發聲的小型枷。
此時,三隻雌蟲的目光都集中落在戴康身上。
假如視線真的能化為芒刺,憎惡能凝為實質,戴康大約已經被三蟲的目光給戳穿。
“何必這麼看著我呢?”戴康說。
他才剛在丁那裡丟了臉,正迫不及待想要從別的地方找回來——譬如眼前這些可以任他挑選其一,再當著另外兩個的面盡情泄憤的雌蟲。
“如果你們懂得識時務,這會就該對我態度好點,這樣待會若是幸運被我挑中,我也就會對你好點。”戴康緩緩在三個透明容器前踱步,“這可就是所謂的‘雙贏’。”
一番威風剛逞完,戴康才專注欣賞了雌蟲們的神色變換兩秒,那倒蟲胃口的旁觀者就在他身後笑了一聲。
丁說:“你還是放過‘雙贏’這個詞吧。”
戴康深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向不甘於存在感減弱的青年:“我以為你的任務只是監視,不包括跟場點評。”
“實在抱歉。”丁絲毫不帶道歉誠意的說,“同族相殘的戲這麼好看,我沒能控制住自己想要點評的心。”
戴康的嘴角輕微抽動了一下,他有意繼續和丁嗆聲,餘光注意到一側牆壁上掛著的懸浮電子鐘——留給他的補給時間已經不多了。
為了確保自己接下來有充足的時間去做完想做的事情,戴康主動終止了這場浪費時間的爭論,他重新轉頭看向他還沒做好抉擇的三蟲,不再搭理丁。
由於丁方才特意點出的“同類相殘”,先前只緊盯戴康的雌蟲之一卻調轉了目光著落點。
泓越過站在前方的戴康,看向了坐在戴康正後方的丁。
他恰好和不知來歷的青年撞上了視線。
丁似是毫不意外會有雌蟲突然朝自己看來,他面上神情紋絲未動,只以一種說不出的目光將泓從頭掃視到腳,繼而把注意力又放回了戴康身上。
或許只是錯覺,泓在心裡暗暗思量,但剛剛對方說到“同類相殘”的一瞬間,他覺得丁應是對戴康厭惡非常,對於戴康的所作所為十分看不上。
如果這位頗受昆布爾指揮官信任的青年真的極度厭惡戴康,那麼他們或許可以從對方那裡著手,試著……
泓的思考沒能進行完畢,戴康在又圍著三個透明容器轉了一圈後,最終停在了他身前。
無論心底剛剛轉過了多少念頭,雌蟲面上仍是面無表情,他冷冷對上戴康打量自己的眼睛。
由於泓比戴康身量要高的關係,即使他此刻是被禁錮在“貨架”里,他回視戴康時的姿態自然帶有俯視意味,能居高臨下看著對方。
戴康卻沒有注意到這身高差造成的俯視,他心繫著另一件才發現的事情。
“我剛見到你時就覺得你有些眼熟,覺得自己應當是在哪裡看過你的資料。”戴康慢慢對著泓說,“不過對於你們這類蟲,我向來懶得去浪費時間記憶,所以也只是眼熟,沒想起來具體是誰——但你猜怎麼著,我剛剛記起是在哪裡看過資料,也記起你是誰了。”
泓無法出聲接話,戴康也不需要他接。
後方的丁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視線在戴康和泓之間來回逡巡。
戴康盯著泓繼續說:“你隸屬第五軍團,是言當初親自招攬進去的,你的幼崽還養在齊斐家裡,拿齊斐和你的長官當半對親生雙親——對不對?”
話音未落,戴康露出一個混合了怨毒與興奮的微笑,他眼底迸發出難以言喻的光彩,抬手重重拍在禁錮裝置的解鎖鍵上,讓機械手將四肢及脖頸依舊戴著拘束環的泓送了出來。
看著自己終於挑選出來的“商品”,戴康的笑容越發古怪:“科林那小混蟲忽然反水,戴家頻頻遭受打擊,這些事背後都少不了奧左兩家操作的痕跡,齊斐他正好是個身兼兩家血脈的對象,如果可以,我真想親自動他出氣,只可惜那難度係數過高,你的幼崽養在他家,勉強也算是和他沾親帶故,所以別怪我,要怪就怪齊斐和你的長官,誰讓他們害我淪落到如今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