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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存在本身,其餘的一切都沒有。存在本身也不是從虛無中來和還要回到虛無中去,因為如果是這樣,那虛無就成了存在,成了存在本身。所以,存在本身就是一切,就是絕對,就是永恆,就是“上帝”。這個“上帝”只是一種形容和象徵的說法,絕對不是在說有這麼一個作為認識對象、作為可以稱量其大小、長短、輕重、快慢而存在的上帝,我們居然還可以如認識事物那樣認識它。即使有一個來無蹤去無影愛變成啥模樣就變成啥模樣的上帝,它也不是這個上帝。但是,雖只是一種形容和象徵的說法,那作為一種認識對象而存在的上帝,也就是大婆他們相信存在的那種上帝即使真的存在,在這個“上帝”面前也不過是虛無和塵土,而這個“上帝”是一切。

    不過,這絕對不是說存在本身就是怎麼怎麼樣的,我拿它完全沒辦法,只能絕對無所作為和保持沉默。有存在在而不是一無所有,而我知道有存在在,我不能說既沒有存在,又沒有我自身的存在,我要說我沒有我自身的存在那還得以我是真實的、存在的為前提,所以,說沒有真實、沒有存在,我也不真實、不存在是自相矛盾的說法。我還就是存在本身、真實本身,只是我越只見事物,一切都是事物,除了是事物還是事物,我就越不知道這個真相,離這個真相也就越遠。相反,如果我離這個真相越近,就越能見到事物作為事物,在消隱而去,在成為虛無一般的“東西”,而那只能形容為上帝的歌和天使的舞的美——作為美,它是真實的,作為東西或事物,則是虛無——則在顯現出來,這種只能形容為上帝的歌和天使的舞的美本身並不是存在本身和真實本身,存在本身和真實本身是不顯現的,而是我們如此接近明白真相時必然會發生的一種現象,而這個真相就是:我真正的真相就是真實本身、存在本身,萬事萬物都不是真實的,只有真實本身和存在本身才是真實的,而真實就是絕對的真實、無條件的真實、永恆的真實。  

    所以,我內心有這樣的感悟,還又一次用鋤頭和燈盞做實驗以進一步明確我已經得出的那些結論和加強對它們的信心,面對眼前這個神秘黑物,我就能夠對自己這樣說了:當真實本身、存在本身向我們的顯現到了這樣一種程度,或者說當我們接近真實本身、存在本身到了這樣一種程度,當我們接近明白存在的終極真相的時候,出現這種至美的幻象而且它最終還能夠把我們一般所說的實物“籠罩”起來,使實物沒了影子,甚至於使實物都可能真成了虛無,只有純粹的美、絕對的美或“美本身”擺在人面前的事情是不奇怪的。

    “美本身”是我老早就針對我見識的那些所謂“鬼神事物”而發明出來的一個說法。我所謂“美本身”是指,作為“美本身”,它不是物質構成的,也不是非物質構成的,它既不可還原為物質或事物的屬性,也不可還原為非物質或非物質事物的特點,而是“美”本身就是它的一切,它的本體、它的形式、它的內容、它的屬性,等等,它就是“美本身”,不可能進一步還原了。

    在“月夜行動”的最後這個晚上,面對這個神秘黑物、女神黑髮的舞蹈、神的黑暗半球體,我終於得到的一個明確的結論就是,我面前出現這樣一個東西,作為物,它是虛無,作為美,它是至美,是上帝的創造、上帝的歌舞、上帝的美,它還能夠將我們一般所說的一個現實之物“籠罩”起來並使它轉換了,使得這個現實之物也成虛無了,沒有半顆電子的真實性了,轉變成上帝的美了,而當它,這神的黑暗半球體消失之後,這被它曾經如此“籠罩”和轉變過的現實之物還會還原出來原來的模樣,連一顆電子改變也沒有過——所有這一切看似神奇或絕對不可能的的事情之所以發生了,無非是因為我已經遠離世界的事物和對象的糾纏而離存在本身、真實本身那樣近了,或者說,存在本身、真實本身在我身上那樣顯現出來了,我離明白自身和存在本身的真相是如此近了,等等。  

    我獲得這樣一種理解之後,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滿足和實現感。也只有孩子,或者孩子中的某些孩子才可能像我這樣,弄出這樣的事情來,也就是居然弄出如此違背普遍必然規律、物理規律,也就是絕對不可能的、絕對荒謬的、所證明的充其量只不過是我已經神經錯亂的一個東西來,卻不是逃走,逃到大人那裡去,從此永遠做他們要我做的那樣一個孩子,直到那樣一個人,而是還要進行這樣的“思考”、“把握”、“理解”,最後還對自己如此的“思考”、“把握”、“理解”感到相當滿意,感覺到自己把握到的就是“真理之光”,而我之所以弄出今天這一切、活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就為了“真理之光”。

    不過,真實的故事就是有它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曲折的故事,這個結論——這個解釋和理解這個“神的黑暗半球體”的結論,這個關於世界的本源、存在的依據的結論,在今夜對我最後定型下來,最後明確下來,最後讓我對它滿懷信心,讓我最後居然敢進入到神秘黑物裡面去驗證一切,卻並不是我觀察了鋤頭和用燈對著那根柱子的變動角度以看它的影子的變化之後就有了的事情。一種曲折,全方位地考驗我,考驗我的勇氣、智慧的曲折,考驗我的整個生命的曲折,也可以說是考驗我是不是已經瘋了的曲折、考驗我是不是已經多麼可笑可悲可憐世界和人們有全部的責任和義務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徹底地改造我的曲折,是不可避免的。  

    我遇到這個曲折是因為我想到了如果這時候有人進到這間圈房裡面來,他們會看見什麼,會不會也看見這個神秘黑物,看見那堆干糞沒有它應該有必然有不可能沒有影子的情形。它使我自信已經找到了對這個神秘黑物的一種理解和解釋很快就崩潰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第87章 第 87 章

    這時候的確可能會有人突然闖進屋來。首先,爹就有可能;其次,每一位大隊幹部也有可能。大隊幹部可以在一天二十小時內隨意進入一溝所有人家的任何地方,看任何事情,評價、指責、批評或表揚任何事情。但是,這些“鬼神事物”,包括這個神秘黑物,不管它們是什麼不是什麼,都是我個人的事情,和我個人的身心狀態是息息相關的,所以,它們不可能是任何人來了就可以如我一樣見到的。

    我不是肯定神秘黑物將那堆“干糞”化成了虛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也就是說這可以是一種客觀事實,是人人都可以來驗證的嗎?怎麼會是我想到有人這時候闖進屋來他們是否可能如我一樣看到這個神秘黑物,我就對我那一套理解和解釋懷疑了呢?這是因為我想到了,如果他們也如我一樣見到了這個神秘黑物,那麼,這個神秘黑物就可以對他們像任何世間事物一樣,成為他們的“西洋景”,或者說,這個神秘黑物也就成了一般事物而已了,不是對終極真實的一種啟示了,也可以說,不是“神的啟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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