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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按“普遍必然規律”又有“必然的飛躍”的時候,我輕輕地說:“從今天起,石頭每天喝一口尿。”我的同夥們高興極了,立刻動起手來。石頭對這個反抗是爆發性的,一時間叫他們束手無策,問我:“沒辦法,怎麼辦?”我沒說什麼,只輕輕地做一個手勢,他們馬上就對石頭狂熱地幹起來。我如此厭惡他們對我能夠這樣心領神會,我已經決定這次事件結束後,永遠棄掉他們。

    雖然我們沒有做到叫馮石頭每天喝一口尿,但做到了讓他喝了很多口尿。秦老師和她妹妹的尿是隔夜的,非常之臭。石頭每次喝尿的聲音我得聽見才算過關。我一直站著,不會低一下頭,不會彎一下腰,一切事情都是他們辦。我感到自己需要“崇高”,他們和石頭都是“大便”,如果我低了頭、彎了腰,表現出了他們的隨機、靈活,我就成了“大便”。

    他們的熱情飛漲著,提議讓石頭吃我的屎。我十分厭惡和難受,提議者見我嫌惡和難受,馬上自己脫了被子拉了一巴屎,叫我令石頭吃這巴屎。我沒有同意。因為“普遍必然規律”還沒有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到事物的“普遍必然規律”使事物發展到那一步時,我還是讓石頭吃了屎。  

    讓石頭吃過兩次大便後,一學期時間終於結束了,一開始就設定的所謂“不多不少一年時間”也到了,一個對受害者和加害者都是漫長而殘忍的折磨終於過去了。我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知石頭想不想得到他從此不必再受我的加予他的磨難了。

    第123章 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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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石頭和大多數我的小學同學一樣,小學沒畢業就回家務農了。我是他們中間少數幾個上了中學的人。在外讀書期間,每次回家,若在哪裡遇見了他,他仍是一見我就頓時如當年一樣,好像我還會對他說“你過來”,還會從他臉上掐下肉來,而他那張臉上的情景,也立刻就讓我想到“星羅棋布”、“繁星滿天”、“篩子”等等意象。

    我上高中了,他也長成大夥子了。他遇見我像是沒有那種恐懼了,而是顯得已經成年了,長大了,是社會和大家所需要和期望的一員了,還有老成、持重的樣子。他居然禮貌、熱情地向我打招呼!不知為什麼,我這才感到自己當年是真的把他毀了。

    他雖然被我破了相,在上初中時我都還聽到人們在議論他的臉,說他的臉被破了相了。不過,他後來還是結了婚,有了孩子。只不過,他的老婆是換來的,我們這裡叫做“換換親”,用他的妹妹或姐姐去給別人當老婆,換別人的妹妹或姐姐來給他當老婆。只是,他的老婆是換來的,和他被破了相併沒有必然的關係,因為在我們這裡,因為窮,通過這種方式結親討老婆的多的是。我遇見他,發現過去的事他並沒有忘,他在躲閃我的目光,他不願意看到我,他的眼睛的深處是黑色的陰雲,其中深處遊走著恐懼的電光。  

    一般所謂的改革開放來了,這事情對每個中國人的影響之大不用我多說,而石頭也發生了相應的一些改變。有一天,披著一身新西裝、一身豪氣的他讓我遇上了。我們有好久都沒有看見過對方了。我沒變,還是一個窮教書的,而且是“民辦教師”,也就是“土飯碗教師”,和爹當年的吃的那碗飯一樣,而他呢,我知道也不怎麼樣,但比起我來是要強一些了,算得上混得好、吃得開的了。他沒有招呼我,給在場的人每人扔一顆煙時沒有給我也扔一顆,我還突然看到了他以挑釁的目光看著我。過去的事他沒有忘記,也忘記不了。我突然覺得,如果有可能,他會報復我,比我當年對他做的還要甚,一時間,我竟有點害怕。

    而我呢,事實是,這些年中,多少次我都有跪在他面前求他寬恕的衝動,多少次我都得逼真地想像我已經跪在他面前了才能平復我心裡那種一想起當年對他做的事就無法遏制的犯罪感。

    有些年我喜歡上了暑期天找地方游泳。上溝就有一個大堰塘,我便經常去那裡游泳。一天,我在這堰塘游泳,看到了馮石頭在堰塘邊洗衣服的老婆。都是一個溝里的人,我當然經常和她打照面,但在我的印象中她從未正面看過我一眼。可是,這一次,我突然發現她在用仇恨的眼光看著我。那是一種真正的仇恨,這樣的仇恨我在馮石頭的眼睛裡都沒有看到過。我再次產生了一陣害怕,看到如果我落在了她手裡,她是絕對不可能輕饒我的,會十倍百倍地從我身上討還債帳,而同時,我也看到了我在馮石頭的臉上留下的給馮石頭,還有他的親人是怎樣的傷害。  

    在我於電腦前打這些文字的時候,馮石頭是個打工族,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農民工,我也是一個打工族,一個農民工,都在外邊艱難地謀生存。有一年過年回家去,我在我們鎮的派出所補辦第二代身份證,不經意轉頭竟看見了馮石頭站在我身邊,他也是來辦身份證的,我已經好多年沒有看見過他了,我高興而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脫口而出喊的還是他的小名“石頭”,他也笑了,和我寒暄,但是,我立刻就注意到了他臉上仍然有點點印跡,當年我留下的經過四十餘年的歲月的洗禮,仍然還沒有完全褪去,而且,我從他閃惚的眼神中也看到了他一看見我,過去一些東西就自然而然地浮現於心頭了,就像它也自然而然地浮現於我心頭一樣。過去,仍然在我們之間投下了一片陰影。而且,我還觀察到,多少又浮現於他的神情中的畏縮和自卑,是因為他認為我現在比他混得好,比他有錢有面子。如果他認為他比我混得好,他這一次會怎樣呢?總是這樣的,我也就趕緊去辦自己的事情去了,只能在心頭想一想,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來啊。

    第124章 第 124 章

    二、秦老師和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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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師在我對馮石頭那樣乾的時候,她給我的印象自始至終她都是昏睡的,班上那一伙人在對那個女生那樣乾的時候,她更是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不在場,在場的她只是一個影子、一具空殼,她可能萬萬想不到,多少就因為她是這樣一個人和一個老師,和我加諸於馮石頭、那一伙人加諸於那個女生形式不同而實質一樣的事情,將落到她頭上,而且這件事情就是我一手製造的。

    秦老師調到我們這裡來教書,她人未到,我們這裡的人對她的事情已經盡人皆知了,傳得沸沸揚揚。她出生於我們溝里人所說的“國家人口”家庭,就是說,她一出生就是所謂“非農民人口”,享受種種“農業人口”享受不到的特權,在我們溝里的人眼中,一出生就是“非農業人口”,那就是一出生就在天堂里,就是相對於我們這些農民來說的上等人、高貴人,與我們這些“農業人口”有質的不同。可實際上,她是所謂“非農業人口”裡面那種無權無勢的,說是在“非農業人口”里混也要看是否有權有勢,是否有“背景”有“後台”,而她家則無權無勢無“背景”無“後台”,屬於典型的“非農業人口”里的赤貧階層、普通老百姓階層,據爹的說法,這種人在“非農業人口”里占絕大多數,雖然他們看不起農民,可實際上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也要仰他人之鼻息,和普通農民也就有那麼點差別而已。就因為她無權無勢無後台無背景,初中畢業後長期在家待業,找不到工作,連在最苦最累最差的工廠里找個活干也找不到。後來,她終於攀上一個大“後台”,一位喪偶的什麼什麼部門主任,是一位實權不小的官,比她大二十多歲,願意出手幫助她,條件是她和他結婚。她家裡人同意了,她也同意了,於是,她被推薦去上了一年師範,就到我們這裡來教書來了,也算有了份不錯的工作,而現如今已是她的丈夫的部門主任也承諾,她在我們這裡來混兩年就調她到城裡去,而進了城,她這輩子就算是人生終於有了最後的歸宿,功德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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