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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沐浴在上帝的光線中的我也看到了,當我在做那個要醒了後自己才會意識到的神人進入我的屋子為我“取走”那片枯菜葉的夢的時候,也就是我的意識狀況進入到了那樣一個深沉之中,我周圍的人們都是被我的意識能夠控制和控制住了的,他們也就會在我走向那上帝的光明和黑暗的事情上那麼安靜,不會來影響我和干擾我了。我相信,這是唯一能夠使他們到時候不來影響和干擾的途徑,其他的一切都是行不通的,不可能對他們那種意志、決心、信心影響一絲一毫。
我得承認,我還想到了,當我在做那個要醒了後自己才會意識到的神人進入我的屋子為我“取走”那片枯菜葉的夢的時候我附近完全有可能有他人,比方說我們院子裡的人都眼睜睜看見有一個神人進了我屋子,他還完全可能把它疑為死神什麼的。我覺得這不會有什麼不自然之處,不會是什麼不符合邏輯的事情。當初,對秦老師和她的妹妹進行那罪惡的打砸行動,我每天晚上出家門都會取出一個“自己”放在桌子前,然後平靜堅定地去做自己的事,毫不擔心會發生什麼事情,連我的“學習屋”的門我都會大開著。雖然這個“自己”不過是我的一個幻覺,但是,我相信,不,我知道,只要我“學習屋”的門是開著的,院子裡很多人每天晚上都一定有的是看進我的“學習屋”里去看到我天天晚上坐在那裡學習的那個地方的時候,但這些天,他們看往我的“學習屋”和看到我天天坐在那裡學習的那個地方,就因為我這個不過是我的幻覺的“自己”,他們就一定看到我是坐在那裡學習的,或者相信自己看到了我一如既往坐在那裡學習,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個幻覺,也不會把在茶壺嘴震天動地的打砸聲和我聯繫起來,想都不想到我不但在那個院子的其他孩子,包括我兩兄弟,都去參加了的那個打砸行動中,還是他們的“帶頭人”。
第153章 第 1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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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說到了這裡,我都不得不提一下在我譫妄瘋狂的大腦里——針對上面所寫的那個我,很少會有人說他不是譫妄瘋狂的——用我自以為不是空穴來風的上面所說的那種對人和世界的“洞察”,對一個我深受其折磨的事情的解釋。
這個事情也和“偉大領袖”們關。又提到他們,不是我們一定要扯上他們,而是我們就活在這樣一個世界,我們和他們的關係太密切了,幾乎可以說,沒有他們,我還真的有可能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在接二連三幾個“偉大領袖”和“最偉大”的那個“領袖”駕崩的那一年,發生了地動山搖的事情,死了幾十萬人,這地動山搖連我們溝都感覺到了,在幾個星期里時常發生山搖房子晃的事件,弄得人心惶惶,由於我們家的房子本來就是危房,經不住晃的,我們一家人晚上都不敢在家裡睡了,擠在大婆屋裡搭地鋪子過夜。對地動山搖死了幾十萬人的事,報紙上沒有報導,廣播也沒有廣播,當然也不會有報導和廣播,真相是不可能出現在公共聲音中的,不可能通過官方說出來的,這是人人皆知的常識,這不是人人皆知的常識,也不會有我的“作文事件”把我弄得身敗名裂,生不如死,因為作文從某種意義上說就已經是公共聲音或進入到了公共空間中的聲音,而在我們世界進入到公共空間中的聲音是不允許有真相和真誠的表達的。但是,這不等於真相就不會不脛而走,傳得天下沸沸揚揚。我們溝里的人就人人都在談這事,說得有鼻子有眼,讓人很難不信他們的,至少是半信半疑。他們還說,之所以會地動山搖死幾十萬人,就是上天要收幾十萬人給“偉大領袖”們,特別是“最偉大的領袖”陪葬,因為“偉大領袖”們和“最偉大的領袖”是天神下凡,他們的死必須得有那麼多凡人給他們陪葬。他們還說古往今來這事情都是這樣,古往今來凡真命天子駕崩都會發生天降大災收人去給真命天子陪葬的事情。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很難說他們說的沒有一點事實依據。
當然,我是絕對不可能接受他們這一套說法的。但是,我也不會就接受爹的說法。按照爹的說法,人們這些說法都是封建迷信的胡說八道,“偉大領袖”們的死和地動山搖死幾十萬人的事在同一個時段發生不過是巧合而已。對於我來說,爹和人們的說法各自所依據的哲學思想在邏輯上都是講不通的,在情感上也是無法讓人接受的。
不過,對人們對“偉大領袖”們的駕崩時地動山搖死了幾十萬人的事的那種種說法,我雖然不認同不接受,它們也的確顯而易見是荒誕不經的,但人們的那種種說法卻沉重地壓在我心上。有一天,我終於如頓悟似的明白了:恰好在“偉大領袖”們紛紛駕崩的時候發生了地動山搖死幾十萬人的事情,既非“天意”,也非爹所說的偶然的巧合而已——他說什麼都是“而已”“而已”,“不過如此”、“如此而已”是他的口頭禪,什麼都是“一堆電子而已”、“一堆物質而已”,所以,他所說的不可能是真的,他那套哲學不可能是真的。不是“天意”,也非巧合,那是什麼呢?是“民意”。
在深層次中人的意識和靈魂與他人他物之間的界限是模糊的,這個界限在上帝那裡完全消失。界限模糊的那個區域有一個層次,它並不是多麼深的層次,是一個極其混亂恐怖的區域,那是一個魔鬼統治的靈魂地獄,對於這個地獄我不知多少次在幻象中看到過它,也通過這些幻象對它有刻骨銘心的認識。完全可以把這個區域命名為“集體靈魂”,或諸如此類的名稱。它統治著天下人,而且越是像我們溝里的人們那樣的人,就越受其統治。我們唯有進入到這個區域,認識它,穿過它,到達上帝的黑暗面前,進入上帝的黑暗,到達上帝的光明面前,我們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獨立的自己,不然,我們就總是在被這個“集體靈魂”統治著。這個“集體靈魂”可以只有一個,只有一個卻可以統治天下人。“集體靈魂”也是上長期積累形成的,或者說裡面積累了時間和歷史的長河所遺留和沉澱下來的一切,這個“一切”可以統治著天下人,把天下人都變成它的行屍走肉。
我已經看見了人們是如何迷信和崇拜他們的“偉大領袖”的。對他們的“偉大領袖”們的死為什麼會和地動山搖死幾十萬人的事情同時發生,我解釋為既非“天意”也非“巧合而已”,而是“民意”,意思是,天下人對他們的“偉大領袖”的迷信、崇拜、恐懼、依賴已經達到了深深影響他們的“集體靈魂”程度,而他們對他們的“偉大領袖”的迷信、崇拜、恐懼、依賴達到了這種程度也是因為他們的“集體靈魂”已經是那樣子了和它對他們已經有那樣的統治力了。總之,天下人對他們的“偉大領袖”的迷信、崇拜、恐懼、依賴已經是那樣子了,使得他們的“偉大領袖”的駕崩讓他們的“集體靈魂”需要有那樣的陪葬行為,這種需要達到了那種程度,如果不能人為地製造出這樣的事情來,弄得天下大亂,死傷無數,血流成河,也要通過“集體靈魂”把這樣的事情製造出來。在“集體靈魂”的區域內,意識和物質之間的界限是模糊的,於是,在我們世界的地質結構相對脆弱的那個地方因為受到“集體靈魂”的這種暗示和衝擊,就裂開了,幾十萬人掉下去了,我們世界的人們“集體靈魂”中那種需要為“偉大領袖”們的死陪葬的致命需要也得到了滿足,“集體靈魂”因“偉大領袖”的駕崩而產生那種動盪也就平息了,天下人可以感到安然了、可以活下去了和找新的“偉大領袖”來代替已駕崩的“偉大領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