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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了耳根清淨的錢欣然,更他媽寂寞了。尤其是,放學後每日常規的河底玩泥巴時間,可能是時間持續久了,竟開始喪失了一開始的那種天然樂趣。
現在再看那群不怕髒,泥猴子似的小孩,在玩老鷹捉小雞、捉迷藏、扔沙包、跳皮筋的時候,只覺得無聊,半點童趣都找不回了。
錢欣然站在河堤邊,目不轉睛地旁觀了半個小時,也沒發現林楓那高挑的身影后,終於嘆氣般地甩開了書包,踏出了步入人群的新的一步。
於是林楓剛剛跑完今天常規體能訓練,長跑的最後一圈,氣喘吁吁路過河堤的時候,就在一群穿得花花綠綠,綁著各色小辮繩的小姑娘當眾,看到了那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正在揮灑汗水,放飛自我,迷之靈活地,正在跳皮筋的錢欣然。
林楓當場愣住了,趕緊用布滿汗水的手腕擦了擦眼睛,想確認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但錢欣然白晃晃的臉蛋,在微弱的路燈下,閃爍著貝殼般的光澤,在一群花花綠綠的小姑娘中太過顯眼,想裝作沒看清都不成。
林楓嘆了口氣,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匆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朝著那跳皮筋跳得眉飛色舞的小白臉走去。
正輪到錢欣然這組開跳不久。
因為運氣背,開場就失去了先機,還好巧不巧,遭遇的對手異常強大,三個看起來矮矮瘦瘦乾乾癟癟的小姑娘,跳皮筋的技巧竟然如此嫻熟,害得他被迫抻皮筋,一抻就是半個多小時。終於熬到其中一個最矮的小姑娘跳累了,一個沒注意,踩到了皮筋,才輪到了錢欣然這組。
林楓走到跟前的時候,他的影子被地面拉伸得又瘦又長,像一個巨大的陰影,覆蓋了路燈下正在不知疲憊,蹦蹦跳跳的矮墩墩身影。
錢欣然正跳的投入,並沒發現有人來了。還是同組已跳完的雙馬尾小姑娘看不過去,讓大名鼎鼎的林老大屈尊等人,才開口喊停了錢欣然,說有人找你。
錢欣然抬起正在滴汗的腦袋,冷不丁恰好與林楓黑亮的眼睛對上。他‘哎呦’了一聲,臉頰瞬間漲得通紅,緩了幾秒才回過神,趕緊跨過了腳底下還踩著一半的皮筋,不好意思地跟領頭的小姑娘打了招呼,讓她們不用等他,繼續玩。這才心慌意亂地跟林楓走到了一邊空地上說話。期間太過緊張,差點被腳底下不停使喚的皮筋絆了個狗吃屎。
林楓向來是個悶葫蘆,連開個口都難見,話更是少。他卻主動來找錢欣然說話,這一神奇景觀,頓時落入不少好事人的心裡眼裡。
“最近比較閒麼?怎麼跟小姑娘一起跳皮筋?”林楓半點不客套,單刀直入地問道。
錢欣然的表情簡直是偷做壞事,還恰巧被小夥伴發現的標準囧臉。他支支吾吾地哼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大概所以然來。
林楓的本意也不是難為他,看他笑話。見他不答,直接繼續說道:“要是覺得在這裡玩無聊,又有精力想運動運動,不如跟我去拳館看看。”
錢欣然倒還沒啥反應,在附近假裝閒逛,實則在偷聽的幾個混小子,卻在腦子裡炸了鍋。
“臥槽,林老大竟然邀請那個小少爺去拳館?真是在明里暗裡對外號稱,以後這小子被老大責無旁貸地罩著了?”偷聽小隊少年A忍不住扭頭問道。
“你確定他是這個意思麼?只是邀請那小白臉去看看而已……”偷聽小隊狗仔少女B不確認地呢喃道。
“呸,你懂個屁。我跟在林老大,是從光屁股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的。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像任何人拋灑橄欖枝。這次要不是撞邪了,就是那個小少爺撞大運了。”一臉憤憤不平地偷聽少年C,邊擼了一嘴手裡攥著的烤板筋,邊啐道。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對那些個拳打腳踢的運動不感興趣。啊,也不是說我喜歡小姑娘的遊戲。”錢欣然怕他產生誤會,慌忙解釋道。見林楓點了點頭,才繼續道:“以前我爸媽也曾嘗試問過我,要不要學個什麼跆拳道,健身強體,還能抵禦什麼突發狀況。但我就去了一次試聽課,就再沒去過。恩……也不是說不喜歡,我就是不太能接受,那種充滿了濃濃汗味兒和男性荷爾蒙的地方。也不是嫌棄咱們廣大男性同胞,就是……”錢欣然語塞,不知道該用什麼比喻來形容這種排斥的感覺。
“是不是有點類似,不喜歡抽菸的人,不僅不想嘗試,甚至連聞到煙味,都異常反感,這種?”林楓在他停頓的時候,適時地接口道。
“對對!是那麼個意思!”錢欣然咧著嘴猛點頭,露出四顆珍珠般瑩白的牙齒。
話題就卡在了這裡,半天沒下文了。
錢欣然有點尷尬地和林楓面對面而站,燈光拉長了兩位少年清晰的身影,遠遠望去,還以為遭遇了什麼百年難遇的男男表白現場,讓偷偷守在周圍的幾位少男心裡一陣膈應。
“感覺林老大和小少爺的氣氛,蠻好的呀!”圍觀群眾中唯一的一位少女,雙掌合十,靠在一邊肉嘟嘟的臉頰上,陶醉道。
“放屁!怎麼說話呢,不會聊天就閉嘴!”少年C的語氣受糟糕的心情所影響,口無遮攔地怒喝道。
第90章 誰的夢
拓麻有時候真的挺憎恨自己總走神的毛病。
明明只是跟王行雲躲個雨,竟然楞個神,就能勾起這麼多雞毛蒜皮的各種小事兒的回憶。然後竟然很悲劇地發現,印象中能在記憶力留下深刻印象的情節,基本上都是跟王員外有關。他自嘲似得咧了嘴苦笑了下,心道‘老子究竟是人緣有多差勁,盡然除了他,沒有一個算得上關係好的朋友’。鬱悶之後也釋然了,都說酒肉朋友多了沒用,頂多是錢散的快或散的慢的區別。
但他這個酒肉朋友可不一般,一般都是他出門半毛錢都不帶,全靠抱緊員外的金大腿,到處蹭吃蹭喝的。不知這種依靠他人,過酒肉生活的朋友,叫啥?
“叫米蟲。社會的敗類,生活的垃圾,王員外高貴大腿上的廉價腿部掛件,簡稱人形不可回收的廢物。”軟糯的蘿莉音突如其來的闖入了拓麻的意識海,讓他原本困頓的精神誒之一振。
“唉,你怎麼回來了?”拓麻納悶道,腦內自動屏蔽了蘿莉對自己社會身份的定義。
“你是說送那兩個小鬼去‘好夢’?另一個‘我’正在送啊。但所有的夢境,都在我的掌控中,只要我想,隨時都能掌握進度和把控劇情。恩,可能是在此之前,你從未邀請過王行雲以外的任何人進入過這裡,所以不熟悉我的掌控力也在情理中。”蘿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索然無味地解釋道。
“要不要跟我打個賭?”拓麻前言不搭後語地突然開口問道。
“賭什麼?”蘿莉哼道。
“就賭……王行雲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個‘里世界’根本就不是我的夢。”拓麻背靠在牆上,並不言語,濕漉漉的發尾還在滴水,臉頰也半濕不乾的。烏黑地瞳孔掩蓋在厚重的沾到了雨水的睫毛下,看不出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