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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漆黑,拓麻有點輕微的夜盲症狀,看哪裡都是深淺不一的曖昧輪廓。
所以這個噴嚏打的很響很爽,卻噴了離他不遠的王行雲一頭一臉。
王行雲有潔癖,這個小道消息曾和他的鬼眼名聲一樣的響亮。據說,連校長頒發他獎狀的莊嚴時刻,他都堅持絕不摘下手套。
深知闖禍的拓麻滿臉無辜,他裝小白兔的技巧純火爐青,且用來對付王行雲,屢試不爽。
王行雲沉默著從兜里掏出面巾紙,仔細擦拭後,並未搭理拓麻,轉而四處張望,集中精神,放輕呼吸,仔細辨別這翻臉比翻書快的夢。
這裡的空間不大,布局很像某個博物館的單獨展室。
一個個連成片的玻璃展櫃裡,放滿了蓋著黑布的展品。布很厚,透過玻璃,只能隱約看到黑乎乎的一團,並不真切。
王行雲的行動時間有限,不敢耽誤。他拍了拍拓麻的肩膀,想讓他快點叫出神獸夢貘,利索的搞完收工。
拓麻吸著鼻子東張西望,剛適應黑暗,隱約看到王行雲的臉,還未開口,瞳孔猛地一縮,展開雙臂,抱住王行雲就地一滾。
鼻尖飄過一陣腥臭,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擦臉而過。
兩人就著地上滾了一圈,正懵的厲害,眼前卻憑空出現一雙小紅鞋。
鮮紅的綢緞面,金線密密麻麻勾勒出小巧可愛的蝙蝠花紋,圍城一圈,特別精緻那種。
拓麻離得太近,看得仔細,正覺得這鞋有點眼熟,忍不住順著鞋向上看去。
沒準是個長發無頭女屍。皮膚慘白慘白,指甲賊長,嘴角隨處淌血,舌頭巨長耷拉下來那種。
恐怖電影裡不都是這麼演的麼。
還沒等拓麻繼續胡思亂想,一陣冷風迎面刮來,帶著腥氣,明顯是剛才那玩意又來了。
只見小紅鞋突然飛起猛地一竄一踩,周圍鈴聲四起,層層疊疊,不絕於耳,聽的人一陣胸悶。嬌柔的嗓音軟糯地響起:
“燈!”
空中突然綻開點點微光,螢火蟲般飄飄而聚,匯攏成了三個眼珠大小的光球。
紅、黃、綠。
跟信號燈的顏色一毛一樣。
紅的球小鳥般飛落到滿身紅艷艷的小蘿莉肩上,她腳下踩著剛才那坨東飛西竄的東西,姿勢很彆扭,顯然那坨東西並不老實。
綠的拋物線狀直奔拓麻腦門,卻被他半途攔下,順手按在了耳垂上。
黃的圍著王行雲轉了一圈,等他推開拓麻自己站起來後,落在了他第一顆紐扣上。
拓麻不緊不慢地從地上爬起,接著微光,這才看清剛才一直擦肩而過,執著地往他們臉上胡的是什麼東西。
是一條有點肥碩的怪蛇。
準確來說,是個有著人臉蛇身的奇妙生物。
它很沉,很醜,也很長。
拓麻深知夢貘的怪力。能讓她用這麼大力氣,使勁才能踩住的東西,肯定不是個善茬。
這怪物雖然有張人臉,但表情猙獰,眼球突出,牙齒又長又尖,舌頭分成兩個叉,口水四溢,頭髮半長不短濕淋淋的趴在背上,怎麼看也不像是個人。
“這什麼玩意?能做這種夢的人,挺有想像力呀?”
拓麻縮著肩膀,一副想湊近看又百般嫌棄,既興奮又後怕的表情,在幽幽的綠光照耀下,格外刺眼。
王行雲若有所思地盯著眼前的怪蛇,眼皮一抬,瞥了一眼昏暗中飄紅光的一側,問道:
“這是什麼東西?”
紅衣小蘿莉脆生生地答道:
“大概是長期被壓抑的情緒,另一種形式的宣洩。”
拓麻正忙著感慨這怪蛇通體覆蓋的一層灰黑色怪鱗,以及閃著幽光口水淋淋的尖牙,並未留意他倆的對話。
“我有點好奇,要是被這東西的尖牙,咬到,會怎麼樣?還有那些蓋著黑布的展品,是不是也是這些怪玩意……”
拓麻陷入自己世界般喃喃自語。他好奇心特別旺盛,還有點偏執,更仗著自己能力特殊,有夢獸護著,向來胡鬧慣了。
偏偏他這不靠譜的性子,卻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他身隨心動,直接腳尖一點,球狀黃光一閃,就躍上了室內最高的一頂玻璃罩。
拓麻動作太快,王行雲想阻擋卻始料不及。
他皺了皺眉,望向身旁不遠處的紅衣小蘿莉。
紅衣小蘿莉戴著鬼面,並不能看出表情變化,只是聲音略顯無奈道:“夢裡的事物很多都是個人隱私,最小範圍內的不與當事人的內心有過多牽扯是常識。但他是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不牽扯安危,個人興趣我管不著。”
王行雲也覺得沒必要什麼事都要整齊劃一,集體行動。拓麻性子怪不是一天兩天了,隨他去。只要不影響大局就成了,夢貘都說它管不著,拓麻也不是他兒子,他更管不著。
接了個單子大事沒有,瑣事一堆。導致王行雲原本就不怎麼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氣轉暖的原因,人非常容易心浮氣躁,尤其是遠遠望去,映襯著淡淡綠光,拓麻那個自我放飛,疲憊不堪卻滿臉陶醉的嘴臉,他更是一股無名火梗在心頭,異常煩躁。
他強忍著不耐,朝紅光走去。他示意夢貘壓住腳下怪蛇,不讓它亂動,掏出手套,快速帶上,摒棄心理上的不適,伸出右掌輕輕拍了拍仍使勁撲騰的怪蛇。
怪蛇似乎沒料到,會有人敢赤手空拳的碰它。它楞了一下,龐大的身軀驟然停頓了掙扎。王行雲等的就是這麼一瞬!他動作快如閃電,大手一伸,還沒等蛇再次有行動,就變魔術一般,憑空用手掌在蛇身上劃出了一道大口,探進去一陣摸索,竟從怪蛇巨大的身軀里拖拽出一個滿身血污,披頭散髮的人。
還是個女人。
不著寸縷。
第4章 無臉女和半身男
王行雲右眼跳了又跳,張望半天也沒看到拓麻那活猴兒般的身影有要回來幫忙的徵兆。咬牙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裹在那女人身上。
轉頭跟身後的小蘿莉道:“你剛才可沒說,這東西裡面的人,是這樣的……”
他話說了一半,意思再清楚不過,顯然在指責夢貘沒把話說清楚,只說讓他把怪物裡面的人弄出來,沒想到裡面的人不僅又髒又臭,還TM沒!穿!衣!服!
王行雲摘了早已濕噠噠變深紫色的手套,煩躁地摸了摸褲兜,恍惚想起,煙早在冷庫門口就抽完了。
不對,這裡不是現實世界,是別人的夢境裡!
意識到剛才一瞬間的混淆,王行雲後背冷汗直冒:
他陪拓麻出入別人夢境的頻率並不高,近期比較頻繁是因為拓麻急吼吼的態度,讓他隱約覺得這位從小就不靠譜,但基本不求人的損友,是遇到了棘手的問題,才求他來幫忙。
夢境內的時間流逝,是與現實世界極為不同的。即使每個夢的構成都千奇百怪,但時間的壓縮比例卻相差不多。近期的幾次行動,都頗為費時,王行雲感覺起碼過了3、5天,實際上都沒有超過5分鐘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