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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麻在王行雲住進來前,把整個屋子都當倉庫使用,原來這個地方,放置了一大排自己小時候看過的圖書,什麼十萬個為什麼、365夜故事、世界未解之謎、科學探索雜誌等一些雜七雜八的閒書,亂糟糟一摞摞地堆積在那裡。大掃除的時候,家政阿姨還特地多問了一嘴,這些書怎麼處理。他記得好像是讓阿姨統一扔在一個大紙箱裡,先放在了王行雲那屋的門後了,打算想起來的時候,直接讓收廢品的直接搬走。
卻沒想到,這些書,竟然被王員外這種潔癖晚期患者,從灰撲撲的大紙箱裡拎出來,還全部擦拭乾淨,分門別類的用不同顏色的書擋隔開,把那個窗台下的雞肋空間,收拾成了一個小型的圖書展架。
看到曾經愛不釋手的圖書,在歲月的打磨下,原本雪白的扉頁變得斑駁且昏黃,但在月光的照射下,卻煥發出不可思議的新生,拓麻頓感喉間一哽,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突破時光的壁壘,掙扎而出了。
他察覺到自己略有些失控的情緒,連忙扭轉了視線,盡力不再去看那些排列整齊,被細心擦拭過封面了書脊的舊書,移動眼球,往窗戶兩側的衣櫃和寫字檯看去。
衣櫃是王行雲自己從外面拉來的,簡單到索然無味的設計。旁邊隔著一條過道的寫字檯,跟衣櫃的花紋一致,顯然是成套產品。
拓麻邊轉著眼珠子到處亂看,邊越過空無一物的寫字檯,向著占領這個房間最大面積的家具望去。
王行雲安靜地躺在與衣櫃、寫字檯,同系列的樸素大床上,正面朝上,雙手放置在身兩側,標準的挺屍睡姿。
他睡著的時候,面部肌肉因為全身放鬆的關係,看起來溫和了許多,不再是硬邦邦、冷冰冰的面癱臉。這個樣子的王行雲,拓麻印象中好似見過,又好似沒見過,印象尤其模糊與曖昧,讓他一時間,也沒想起個所以然,索性不再細想。
拓麻屏住喘息,墊著腳尖,從門口挪到了王行雲的床前,左看右看沒找到合適坐的地方,但站著又覺得太累,索性雙腿一盤,屁股一沉,直接坐到了王行雲床前的地板上。坐下後,興許是因為高度落差的關係,他的臉挨熟睡的王行雲極盡。拓麻躲閃不及,差點一下子與王員外頭碰頭,嚇得他全身冷汗直冒,迅速後退,腳上出的汗在地板上拉出一條長長地剎車痕跡。
拓麻抱著頭,縮著腦袋,在床前的地板上趴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確信王員外沒醒。稍稍鬆了口氣,特意保持著與王員外臉和身體的安全距離,拓麻開始平生第一次仔細地觀察這張在記憶力,就沒怎麼變化過形狀的俊臉。
王行雲從來都是屬於那種大眾情人臉的招人長相。拓麻印象里,平日裡見到他,因為那雙倒映著兩個小月亮的眼睛太過招人,導致很多人想起他,首先想起了那雙睫毛微微上翹,眼型酷似桃花,眼四周略帶粉暈,眼尾微垂,給人一種似醉非醉朦朧感的桃花眼,他的相貌反而卻讓人記不清了。
此刻,閉上了眼睛,呼吸綿長睡的正香的王行雲,少了份白日裡靈動與生硬的反差萌,多了份輕鬆與愜意的禪意。他時常被遮蓋在頭簾之下的綿長筆直的劍眉,也在主人的熟睡中,嶄露頭角。他的鼻樑很挺直,宛如一座綿長悠遠的水墨畫。他的嘴唇微薄,下唇明顯比上唇寬上一點點,顯得唇形格外順眼。
王行雲會笑,但那種時刻太少見,比曇花一現還TM珍貴。所以學校那會兒盛傳,要是哪天撞大運,看到他笑了,或許是要轉大運,或許就是要與世長辭了。但他熟睡時,整個面部表情放輕鬆後,嘴角竟意外的是自然上揚的唇形。
拓麻瞪著大圓眼睛,趴在床邊瞧得仔細,這樣的面相,叫什麼來的?桃花眼,瓜子臉,唇角上揚,山根高挺,怎麼看怎麼都是個招財更招人的富貴命,要不他怎麼從小到大,都喊他王員外呢。可這位卻成天到晚,小老頭似的癱著臉,話少的幾乎要急死人。不能算是自閉吧,但周邊的同事好友,從沒見他聯繫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王員外的人生理想,不在俗世?
拓麻越想越不著邊際。他想事兒的時候,總習慣緊盯住什麼固定的景物,來穩固視線。躺在床上睡得正熟,連呼嚕都不見一個的王行雲,成為了他固定景物的首選。他不自覺地邊緊緊地盯著王員外,邊胡思亂想。冷不丁,看到他潑墨般濃黑柔軟的髮絲中,竟然混雜了一根白髮。
原來,時光從未放任過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屁嘞!
他的王員外才貌雙全,色香味俱全,才不會這麼年輕就開始衰老!
拓麻緊張異常,手指不聽使喚般地哆哆嗦嗦。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胸口處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臟。穩了穩心神,這才控制住了雙手,屏住喘息,放輕動作,慢慢地扒開了王行雲靠近右耳朵的那一簇頭髮。
那根白髮在沒開燈,僅憑著微弱月光照亮的情況下,並不好找。但拓麻平日裡節省出來的驚人耐性,在此刻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他瞪大的雙眼,在黑洞洞的房間內,幾乎並發出滲人的幽光。
他捧著那簇頭髮,一根一根地仔細篩選。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挑出那根與眾不同的淺色系毛髮。他緊緊地握在手心裡,生怕他一個疏忽,它就從指間溜走,重回那片墨色的海洋。
找是找到了,可是卻不能直接拔掉。
老話怎麼說來的?白髮,拔一根,長十根。
不能拔,怎麼辦?拓麻轉了轉眼珠,舔了舔乾裂脫皮的嘴唇,頓時有了主意。
不能拔,那小爺把它剪掉。嘿!就憑一根頭髮,也想破壞王員外不朽的青春?沒門!
第65章 玩泥巴的小少爺
電梯依舊在坑坑窪窪的軌道上顛簸而行。原本平穩安逸的路途,好似一場短暫而溫柔的夢。
錢欣然一手撐著一邊牆壁,想努力在這顛簸的路途中,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卻在林楓釋然的眼神中,知道這都是徒勞。
“你是不是,暈車?”林楓看他一會兒起來,一會兒坐下地忙個不停,終於抑制不住那毛茸茸的好奇心,探著腦袋問道。
錢欣然特別想說不是,但從胃部不斷分泌出的胃液,正在源源不斷地往上走,他一口氣沒繃住,直接用力地捂住嘴,哽咽了一聲。
電梯內再次陷入了沉靜。
錢欣然自覺丟臉,加上噁心感猶如糾纏不休的小妖精,就是不肯見好就收,棄他而去,讓他越來越難受,愈來愈想吐。
林楓慢悠悠地跟隨者顛簸的節奏,扶著牆壁,站起了身。他繞過錢欣然的身體,徑直走到了電梯的門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緊閉的門縫,然後試探性地想用巧勁兒,把門弄開。
奈何這位小混混的老大,平時做人做事都頗為認真刻板,手指頭上的指甲,每一個都修剪得相當到位,竟沒有一個稍微長一點的指甲,用來摳一下那扇關得死緊的電梯門。
他試了又試,還是找不到借力點,哪怕把電梯門撬開一點點縫。
林楓初次嘗試失敗,卻並沒有氣餒。他仿佛愈挫愈勇的戰士,不斷更換角度和力度,一次次地繼續嘗試著。他健康的,宛若秋收季節,搖盪在麥田的小麥色肌膚,隨著他的優美飽含爆發力的動作,逐漸蒸騰出一層薄汗,亮晶晶的覆蓋於健美的肌膚之上,讓人看著就心生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