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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搓了搓鼻子,心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太不講究。他們寧可花大價錢去沖點卡,徹夜玩遊戲,也不願意給自己吃點好的,好好善待自己的身體。要知道,遊戲裡的級別再怎麼高,也生帶不來死帶不走的,還不如多花點資源,好好養護自己的肉體。現實不是二次元遊戲,身體垮了,人掛了,可是不能點擊幾下滑鼠,就能分分鐘滿狀態復活的。
死了,可是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來自一個看盡人間生離死別的苦逼急診全科醫生,內心深處的終極吶喊。
他內心戲十足地感嘆了老半天,這才坐在了病人床頭的椅子上,挽起袖子,抬手去摸雙眼緊閉的拓麻的額頭。
“等等,你的手不乾淨,先別摸他。”王行雲出聲阻止道。繼而變魔術似地從窗台前的寫字檯抽屜里,掏出了一瓶全新的乾洗手消毒液。
表弟翻了個白眼,也沒再解釋自己進門後,剛在他的監督下,洗過了手。
跟一個潔癖爭論一個地方是否乾淨,是毫無意義的。就跟你非要跟占領公共區域,整晚上公放音樂,跳廣場舞的大媽,說‘小區是我家,安靜為大家’一樣,屁都說不通。
表弟在王行雲的授意下,從瓶子裡擠出了一大坨透明消毒液,把即將觸碰病人的十根手指,從裡到外洗了個徹底。
洗完後,王行雲審查滿意了,他才敢呼出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去摸病人的額頭。
拓麻的額頭上,僅有一些剛出的冷汗,溫度並不高。
不發燒,就好辦多了。起碼不是什麼要命的炎症。
這裡不是醫院,不能通過驗血後的數值,查看紅血球和白血球的指標狀況。任命的表弟,只能依靠古老的辦法,採用觸診和觀察的辦法,確定病人的病症所在。
他在王行雲探照燈似的注目禮下,先摸了摸拓麻的耳後,並未發現腫塊或者異常後,就順著手所在的位置,滑下來,繼續檢查脖子附近的淋巴。
並未感觸到淋巴有結節,說明脖子並無外傷或者癌變徵兆。
表弟喉嚨里‘恩’了一聲,就收回了手。手背一翻,竟是想掀開兩層的被子,去看拓麻的肚子。
電荒火石間,王行雲突然想起,在起身開門前,他好像正在幫拓麻換睡褲。然後,非禮勿視的在被子裡,幫他把睡褲和nei褲一起脫了下來,放置到了椅子上。
王行雲草草一瞥,果然在表弟現在坐著的有靠背的椅子上,看到了露出一角的睡褲。
如果沒記錯,當時他急著去開門,並沒來得及幫拓麻把乾淨的褲子換上。
恩,那麼,由此推理,現在的拓麻……應該屁股和兩腿間,都是光溜溜的。
王行雲慌忙去攔表弟掀被子的手。
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表弟畢竟是醫生,見多識廣。醫院裡急診的病人,很少有衣冠整潔到場的,基本都是穿著睡衣,趿著拖鞋。更甚者,直接是女的披頭散髮,男的光著膀子慌張前來的。
但是,沒穿褲子的患者,還真是少見。
比如,眼前他所看到的這位雖不算小巧,但勝在白嫩可愛的患者。
王行雲鐵青著臉迅速把被子蓋上了。冷場了片刻,才招呼道:“剛下夜班就被叫來加班,肯定沒吃早飯吧?冰箱裡有雞蛋、凍牛排和生薯條。你自己去廚房弄熟,先吃點墊墊肚子。我先幫他……換好衣服。”
表弟趕忙搗蒜般的狂點頭,然後不用王行雲招呼,就自覺地出了房門,帶上了門,奔向了靠近廚房門口放置的冰箱。
房間裡再次只剩下兩個人。
一人眉頭深鎖,一人沉眠於榻。
王行雲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有點煩躁,就抬手去摸上衣口袋。摸完了才想起來,他在夏天的時候,就已經戒菸了。
因為躺在床上的這小子,總在他抽菸時躲得遠遠的,想來並不喜歡煙味。再加上,他總噘著嘴,一臉義正言辭地說,吸菸是慢性自殺。人生這麼短暫,世界這麼和平,好玩的東西這麼多,你怎麼捨得自己殺死自己!
雖然話不中聽,但拓麻還是比較擔憂他的身體狀況。尤其是,這個肺癌發病率年年激增的,冬季和初春,總被濃重霧霾籠罩徹底的城市。
所以,他輕描淡寫地就戒菸了。
輕鬆淡然的態度,仿佛他說的不是戒菸,戒掉這個跟隨他超過了7年的日常習慣,而是例如今天要去哪裡吃飯,吃什麼一樣的隨意小事。
王行雲收回了四散的思緒,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套乾淨的睡衣。睡衣並不是深藍色的,是王行雲日常換洗穿過的。顏色很素淨,僅有波浪似的暗紋,當做單調純色中的點綴和裝飾。
他深吸了一口氣,稍稍掀開了被子的一角,握住拓麻略帶冰冷的手掌,抱住他的背,高效而有序的幫他換睡衣。
表弟一個人在廚房瞎忙乎。他攤了兩個雞蛋,煎了兩份牛排,炸了一盤子的薯條,順便從成箱的牛奶中,拎出來了兩個紙包裝的,倒在玻璃杯里,在微波爐中轉了一圈。
等新鮮出爐的早餐,都被熱騰騰地端出來的時候,王行雲的臥室,依舊沒有動靜。
表弟好奇心滿滿地東張西望了一圈,終於耐不住徹夜值班的飢餓,抬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溫度適宜的牛奶。
他本想等王行雲出來,一邊聯絡下感情,一邊共享早餐的。
病人的那一份,他並沒準備。無論他是不是因為健康的原因,而沉睡不醒的,都不適宜吃如此油膩和高卡路里的早餐。
白粥和鹹菜,顯然更適合他。
等表弟獨自都在客廳里吃完了早餐,王行雲才步履蹣跚地從裡屋出來。
“你覺得他怎麼樣?”王行雲並沒有胃口,僅僅抿了一口玻璃杯中涼透了的牛奶。
“啊?挺……好的。雖然還在睡覺,但看得出是個活潑開朗的好孩子。恩……跟你的性格挺配的。能住在一起,也說明了你們的關係,經得起內因和外因的考驗。表哥,恭喜你!沒想到我才結婚不久,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總之……我真的替你高興。”表弟跟發表獲獎感言似的,特地放下了杯子,坐正了身體,收起笑臉,一板一眼地望著王行雲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王行雲挑了挑眉毛,‘恩’了一聲沒接話。然後等氣氛稍稍和緩了,他才開口道:“我是在問,他的身體健康狀況,怎麼樣。”
第153章 拓麻的甦醒
原來是在問病人的身體狀況,不是在問類似‘我新交的女朋友’或‘你未來的嫂子’人怎麼樣,這種回答難度史上最高的,最容易給自己挖坑的坑爹問題啊。
炸毛眼鏡男表弟,心中有一丟丟的遺憾,要知道,能跟王行雲有共同的話題,是一件多麼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從前他連想都不敢想,他們會像一般表兄弟一樣,坐在客廳的沙發里,邊吃早餐,邊聊自己各自的伴侶。
雖然這僅僅是個誤會,但表弟自從進入這個家以來,就揮之不去的緊張和錯愕感,確實因為剛才的對話,消失滅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