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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口處有人推門進來了,座位在後門的那位同學也適時地從課桌上抬起了趴在胳膊上補眠的頭。原本只是象徵性地抬頭看看是誰,結果看到從門口進來,衝著自己這邊走過來的男人是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睡眼蓬鬆的學生一下子精神了。他面露不解地靜靜看著逐漸向他走進的俊秀男人,陷入了一瞬的沉思。
“你就是錢欣然?”俊秀男人在距離他不到一米的距離停了下來,聲線平穩地問道。
身體繃得筆直,雙拳緊握,手心微潮,被點名的少年滿臉戒備地點了下頭,猶豫著開口道:“您是哪位?”
“嘿嘿嘿,他是哪位就不勞你費心了。老子們費這麼大週摺找過來,其實就是想向你詢問一件小事。特別小,不值一提,你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就能順利解決了。”拓麻的人和聲音,基本上風格驚人的一致,看起來聽起來,都帶著一股子流里流氣不正經的調調。他小跑著跟著王行雲的腳步,直接從門口竄進教室來,風風火火地只求速度,中途還差點撞翻了一個擺放不整齊的椅子,當真是所到之處,雞犬不寧。
錢欣然原本的戒備和緊張,被這冒冒失失溜進來,一出場就弄得四周桌椅碰撞聲叮叮噹噹,響聲連成一片片的活猴似的青年沖淡了不少。他抿嘴低頭笑了笑,才抬頭正式眼前突然出現的兩位不速之客。
拓麻眼看著這個坐在角落裡蔫不出聲的小屁孩竟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王員外,當場就翻臉不幹了。他一個箭步上前,直接利用屁股的彈性把王員外擠到了一邊,自己補空位地直接站到了錢欣然的課桌前,居高臨下地開口道:“問個問題而已,很快就完事,別趁機視奸我們王員外,揩油占便宜啊!告訴你雖然我們員外這麼多年來沒表示出喜歡妹子的傾向,但也沒打算接受同性,你可不要仗著自己在外面的兼職見多識廣,把注意打到他身上。”
這一句話的效果是直接點燃了兩根炮仗。其餘兩人都是當場黑了臉。王行雲因為前半句,錢欣然因為後半句。
王行雲剛‘你’了一個字,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牆角的少年突然推開椅子,直接站了起來,雙手抱肩邊上下打量眼前這個氣勢洶洶莫名其妙的大眼青年,邊開口用少年人較高的聲線力壓王行雲的低音炮嗓子:“你們到底是誰,來找我要問什麼?還有……你們知道我在校外哪裡兼職?”
拓麻發現這小子坐著不顯,站起來身高並不比自己矮。原本打算用身高優勢威懾對方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他也沒表現出氣餒。怕什麼,有王行雲這個電線桿戳在身後當擋箭牌,自己沖在前面只當個說風涼話的狗腿子就好,什麼打架動手還輪不到本大爺出馬。他心裡越想越得意,情緒直接表現到臉上。
看在錢欣然眼中,就覺得這個原本第一印象並不差的青年,給人感覺怪怪的。情緒陰晴不定,時好時壞不說,還特別容易把情緒帶到實際行動中。比如剛才,莫名其妙地把先進來的面癱臉青年擠到一邊不說,還一臉被占便宜氣憤不已的上前來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其他的他倒沒心思去細捉摸,但最後一句足以說明,這兩個人對他是知根知底的。想通了這一點,他就有點後知後覺的瞭然了。
看來這兩個人,八成是跟‘樂園’的經營者或管理層,有較近的私人關係。要知道,在樂園全職或兼職的人,對公司最放心和滿意的一點,就是這些工作人員身份的保密性。在這個個人隱私隨處可窺的年代裡,想保留住自己的底線和私人空間,說起來容易,實現起來真的很難。從事特殊行業的人,尤其忌諱那些紙碎金迷的糜爛氣息,滲透到自己正常的生活和人際交往中。他們迫切的想隱藏起自己的亦真亦假的虛偽面孔,披上一層最不顯眼的普通的皮,白天混跡在人群中,默默地耕耘著巴掌大小的私人空間。而刻意隱藏起來的所有欲望和野心,都盡數留給看不清本來面目,在室內也有的人工強光照射下,奮力揮舞雙臂扭動起全身肌肉的飄飄欲仙的夜晚。
“白芷你認識麼?我們的委託人是白芷的親友,他下落不明已經超過一個月了。聽說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是你。你有什麼重要線索可以提供麼?”王行雲的手直接按在了拓麻的肩膀上,暗自加了一點力道,警告他不要亂說亂動,才抬起眼帘,掃了一眼錢欣然的方向。
“白芷?你們在找他?”錢欣然抬腳邁出了空間狹窄的座位,一抬腿坐在了課桌上。漫不經心地反問道。看到圍著桌子的二人都點了點頭後,他歪著頭仔細想了想,才再次開口:“我確實在一個月前的公司派對上見過他,不過並沒有什麼交集,只是互相打了個照面,招呼了一聲,就沒多餘的談話了。不過,你們是他親友雇來找人的?”他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忍不住唇角彎了彎,繼續道:“別逗了,誰不知道白芷那個守財奴六親不認,向來只認錢不認人,連朋友都沒有,哪兒來的親友為他的下落到處奔波。你們就直說吧,是哪位金主突然又想起他這號人了,是心血來潮還是寂寞難耐?那個只有臉好看的小白臉有什麼好的,除了在客人面前賣乖巧,私下裡性格壞的一團糟。找他回來讓哥幾個在休息室里都不安生,還不如把這位找人的貴客介紹給我,大家都好辦還都愉快呢。”
第51章 試試
錢欣然坐在桌面上,背靠牆壁,雙腳一隻腳尖點地支撐身體,一隻懸空翹起了二郎腿。自從知道了這兩人對他的業務生活知根知底,也懶得披著乖學生的皮裝文弱,索性破罐子破摔,恢復了本性,也讓自己鬆口氣,以完全放鬆的狀態面對兩人的盤問。
拓麻的反應足夠快。他瞬間就適應了錢欣然態度的大扭轉,半點沒露出鄙夷的神色,直接從旁邊的位置上拽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做了上去。舒服地嘆口氣後,直接眾目睽睽下把兩隻高幫帆布鞋一起脫了,露出了兩隻白晃晃的棉襪子,然後兩腿一蜷,在不知是誰的椅子上,盤起了腿,有點不耐煩地開口道:“小鬼,你管是誰雇我們來找白芷的呢。你告訴我們他在那個什麼粉紅派對都幹了啥、說了啥,走的時候是一個人還是與其他人同行的,去了哪裡,就成了。然後看你也不像缺錢的,只要是哥哥力所能及的小事兒,條件隨你提!”比如把剛才那三個小混混中領頭的棕皮膚的小帥哥,好像是叫林楓的那個,給你打悶棍裝麻袋裡送家裡玩去,拓麻賤兮兮地邊想邊笑。
錢欣然一臉怪異,突然有種被人偷窺內心的噁心感。他假裝腿麻了調整姿勢,趁機低頭垂下眼帘飛速思考。這兩人的處事風格明顯不統一,一個面癱冷清摸不透、一個隨心所欲不著調。與其說是私家偵探,還不如說不知道哪裡找來的奇葩組合。但這兩人卻背靠著‘樂園’這顆大樹,想來也不會只是一般的閒人。既然是來打聽消息的,潛台詞也說了,可以置換他們力所能及的一件小事兒,何樂而不為呢!於是少年就著低頭的動作,揉了揉依舊朦朧的睡眼,抬頭後笑眯眯地道:“其實,我有一心事,掩藏在心中許久,偶爾心癢,卻不知如何消遣,不知道你們是否可以幫我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