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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事包辦店後出來,那兩個紙人已經變回原來的樣子了。本來就有些壓抑的街道現在更加陰暗了。
“哇——哇——哇——”沒有月色的夜空,偉來一陣陣烏鴉詭異的叫聲。在天城呆了這麼些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烏鴉叫。自古以來,關於烏鴉不祥的說法層出不窮,而現在它的出現無疑加重了人心裡的慌張與不安。
我確定我們在奔跑的時候撞了一些“人”,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我卻感覺到他們竟然也在害怕什麼。那些本來還在街上遊走的靈魂,在風起之後,也突然都消失了。怎麼會這樣,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以讓所有事物不安。厲鬼?難道剛才那些不是嗎?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沙沙”地響個不停,就像一大群人浮在頭頂上發出陰冷的笑聲。我緊緊跟著爸,也許是心理作用吧,本來沒幾分鐘的路程,我卻感覺已經跑了很時間了。於是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家似乎離我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以至於快讓我接近崩潰。不就是個厲鬼嗎?鬼也是人死後才有的,為什麼我要怕他呢!!
“夠了!”我停下了腳步,大聲喊道。
爸轉過身,擔心地看著我,“怎麼了,就快到家了啊,到家了我們就安全了。”
我無奈地說道,“不可能。你難道沒發現我們一直在兜圈子嗎?”我說出了事實,沒錯,不是什麼心理作用,而是我們根本就沒跑出白事包辦店的範圍!
爸見事實如此,也不再多說了,“沒辦法,就憑我們兩個人是不可能走出去的,阿力,我對不起你,早知道就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他難受地捂著臉,“看來真的是在劫難逃了,劫數啊。”
“那,我們還能活下去嗎?”我苦笑著問,雖然知道答案是什麼。
爸不說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抽了起來。這是他極度絕望時才會做的舉動。
完了,真的完了,連爸都放棄逃命了,那我還能做什麼……還不如死了算了……
“爸,你要原諒我啊。”我忍著眼淚說。
“什麼?”爸抬起頭看著我。
“原諒我不能為你盡孝!”說完,我就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一股血腥味立刻在口中散開,緊接著,溫熱的液體,湧入了咽喉。
“阿力,阿力啊!!你怎麼可以做這種傻事!你要是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我不就是指望你讓我過上好日子嘛!”
我不顧從手腕傳至全身的痛苦,把傷口撕咬得更深了。
反正都要死,還不如自我了斷來得痛快。
“你個厲鬼,你能拿我怎樣!啊?!哈哈,搞到現在都還沒現身,你是怕了我吧,哈哈,我就是比你更厲害!”我垂下血流不停的手,對著夜空瘋狂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我才是厲鬼!哈哈哈……”
“啪!”一個無形的巴掌重重地打在我的臉頰上,我沒站穩,摔在了地上。
“媽的,好痛!”
“終於醒了啊你。”爸把我扶到了床上。
床上?我定眼一看,堆滿東西的書桌,貼著各色八卦的封面……這不是我的房間嗎?我趕緊抬起兩隻手,看著光光的手腕,竟然什麼事都沒有。
我又望向了爸,他臉上全是疲憊和擔心,還有一絲興奮,那張臉是那麼真實,“我們怎麼了?”
爸很平靜地說道,“你剛才中了厲鬼的招,暈倒了,一個人躺在地上說胡話,還好我們已經到了家門口,我就把你背回房間了。沒想到躺在床上了你還是念個不停,我就只好打你巴掌才把你弄清醒了。”
我不敢相信爸說的,這,太可怕了。我們都沒有見到厲鬼的樣子,可是光是他未到之前的氣場,就能夠讓我想到自殺,那如果他現身了,我們誰能逃得過去?
“不要再想太多了,你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聽你剛才一直說什麼盡孝的胡話,我想你一定是在幻覺中自殺了吧。”
“你怎麼知道?”
“鬼從來不會自己動手的。畢竟他們不是實質的存在。但是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迷惑人心,讓人一步步走向自毀。他們非常清楚人的弱點吶。”
“爸,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三點鐘。你睡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吧。問這個幹嘛?”
“沒事,隨便問問。我怕現在還是在幻覺里。照你說的,我根本不應該活下來才對。剛才在幻境中,那種絕望,我真的承受不了。被困在原地不能動,就像是被鎖定的獵物,無奈與無助,而獵手又只是抱著玩弄的心情在暗中看著自己,這種狀況下似乎只有死才可以解決問題。”我想著剛才的景象,不覺一陣心寒。
“不怪你,換作誰都不會太堅持的。”爸嘆了口氣,“可是現在我們又贏了一次不是?不僅有符可以保佑,還和厲鬼擦肩而過,多了一個經驗。行啦,既然沒事了,你就早點休息吧。”
“嗯,你也是啊。我知道你才是心裡事最多的人。爸,其實災難來了,大家都躲不過的,你又幹嘛這麼費心,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