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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是方潔,那個被他珍愛得揉在手心都怕會捏碎的病弱的妻子。
她是誰?
呆看著,忽然覺得自己左半邊的臉有種冰冷的感覺。下意識回頭,一望之下我的呼吸差點停窒。
一旁站著個女人,臉色蒼白,神情嚴肅。一雙漆黑閃亮的眼睛深深險在發青的眼眶裡,她和我以同樣的姿勢在目不轉睛朝里看著,看著床上那兩個人。而那兩人赤裸糾纏著的身影在她黑玻璃一樣的眼珠里反覆扭轉。
女人是方潔。
☆、第七章
就是這麼一轉眼的工夫,再回頭看向房間,房間裡什麼人都沒了。
斜搭著的窗簾讓房間恢復了我第一次進去時那種昏暗,依稀可以透過窗簾看到外面淅瀝瀝下著的雨絲,我不知道把窗推開之後,那些雨和草地是不是還存在,但不敢輕舉妄動。方潔就在我邊上站著,臉離我不過就幾公分的距離,帶著種從沒見到過的冰冷表情看著裡面,似乎房間裡還在上演著幾秒種前那段香艷。
那麼靜靜看了片刻,她一轉身朝客廳里走去,似乎完全沒有把我的存在放在眼裡。於是我得以推門走進房間。
“喵……”
進門聽見一聲貓叫,我抬頭看到那隻虎皮大花貓在櫥頂上蹲著,頭朝下垂得很低,兩隻琥珀色眼睛隨著我的動作一路追隨著我。
我沒理它。
逕自跑到窗前把那扇窗打開,但之後並沒有得到任何驚喜。
和這房子裡所有的門窗一樣,把它推開後,窗外還相對的另一間一模一樣的房間,就像個鏡像的世界。我沮喪地敲了下窗台,窗台上面對面擺著的兩隻木頭小人隨之一震,一邊一個從窗台上摔下去滾進了對面的房間。
關上窗走出房間,那隻貓已經不在櫥柜上了,我回到客廳的時候發現它正睡在方潔的懷裡。
方潔就坐在客廳那張格子布沙發上,低著頭,抱著貓。邊上坐著林默,他在看著報紙,完全沒有感覺到一旁妻子望著他的視線。
“今天……你睡我房裡嗎。”半晌方潔開口,聲音細得像只蚊子。
林默目光沒有從報紙上移開:“不了。”
“你不覺得我們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快半年了……”
“我一直都太忙,很累。”總算收起報紙,林默朝她看了一眼,眼神是寵溺的。可是想起之前在房間裡看到的那一幕,我覺得有點寒。
不知道方潔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我看著她,但從她眼裡讀不出任何情緒,她只是低頭一下一下理著手裡花貓的長毛。
側面看過去,這個女人極美,那種近乎透明般的雪白的膚色,還有精緻得無可挑剔的五官。可是在鬆散得有點乾枯的頭髮下褪了層光彩,她看上去倦倦的,就像她手裡那隻眯著眼打盹的貓。忽然鬆開手把貓放開,方潔身子一斜軟軟靠到了林默的懷裡,這動作讓林默吃了一驚:“你怎麼了?”
很冷靜的問話,聽在耳朵里不要說方潔,連我都覺得很難堪。而方潔一言不發在他身上靠著,片刻似乎做了什麼決定,一邊將自己的睡衣從領口處拉開,一邊伸手去解林默的襯衣紐扣。
呼吸裡帶著微微的喘。
而這舉動顯然沒有給男人帶去任何的興致,他眼睛裡只有一點驚訝和不安。一邊用手制止住方潔的動作,他一邊看著她:“小潔,我真的很累。”
方潔停下了動作。
嘴裡還帶著微微的喘息,她臉漲得很紅,紅得我看著都覺得可憐:“半年了,林默,你不想要我嗎?”
林默笑,一隻手輕輕攬著她的頭:“你怎麼了,我只是很累,你知道我每天工作有多累嗎,不要孩子氣了好嗎小潔。”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她的頭髮,方潔的頭擱在他的肩膀上,那雙眼正對著我的方向:“好的,你早點去休息吧。”她說。眼神很空,空得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別過頭想回到那個空掉了的房間裡去坐上一會兒,剛轉身,忽然聽見頭頂有什麼東西卡啦啦一陣輕響。
抬頭就看到那隻花貓蹲在樓梯上磨著爪子,意識到我在看它,它低頭朝我咧了咧嘴。
那一瞬我覺得它在笑。
真詭異,這隻貓居然在對我笑……
愣神間廳里一點聲音都沒了,靜得只有牆上的鐘滴滴答答的聲音。我回頭重新望向廳中央那張沙發,上面坐著的兩個人不見了,就像從來沒在那裡出現過,微皺的沙發上只有我之前坐出來的幾道痕跡。
可是那些景象和他們說的那些話,卻並沒有就此消失。
我開始想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被困在這裡,為什麼會看到這些。我的被困和這些景象的出現有關聯嗎?林默和方潔真實的兩個人這會兒又究竟在哪裡。
噔噔噔一陣輕響,那隻貓轉跑上了二樓。它居然還在,我本以為它和那兩個人一樣是我的幻覺,可它居然還存在。這麼說我並不是唯一被困在這地方的人?那麼剛才它一直都躲在哪裡?我打開了這棟房子裡的每一扇門,可就是沒看到它的蹤影,這會兒卻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搖頭擺尾地跳上台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般的自在。
忽然有種隱隱的感覺,我想可能這小東西知道些什麼,關於我們目前的狀況,關於這屋子裡存在的魔力。甚至有可能它會知道突破這個圍困的路,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裡那隻兔子……想到這裡趕緊追了上去,跑到二樓卻再次沒了那隻貓的蹤跡。
淡淡松木香在昏暗的走廊里靜靜飄蕩著,靠左一道門裡隱約有陣腳步聲,還有個男人的聲音在說著話:“法國吧,法國不錯,你喜歡麼。”
“喜歡就好。”
“對,你先過去,我已經為你辦好了簽證。”
“我?我過陣子就會來,你也知道,我現在根本走不開。”
“別孩子氣了,安,聽話。”
是林默。
我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那個叫安的,我想是個女人,也許就是之前在方潔房間裡和他睡在一起的女人。正在考慮要不要開門去看,一縷風從我邊上滑過,隨之一道白色身影緊貼著我走了過去,逕自走到那扇門前停下,似乎猶豫了一陣,然後把耳朵貼了過去。
當時有個衝動,我想把她拉回來,這個沉默而蒼白的女人,方潔。她臉上的表情讓我覺得害怕。可是伸出手卻碰不到她。
眼看著她像只蝙蝠般無聲無息貼在門背上,而門裡的話音還在溫和地繼續:
“是的,我也想你。”
“……很想。”
“對,我很快就會來,我保證。”
“是的,在處理完方潔的事情之後,我就會過來。”
“在那裡等著我。”
“聽話……”
最後兩個字,消失在方潔拍門的撞擊聲中。
砰!砰砰!
一下接著一下,我都無法想像出這個瘦弱文靜的女人是怎樣爆發出這樣大的力氣去敲打這扇門的,這扇厚實的松木門被她拍得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