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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傑??”
“別出聲!”鬆開口它沖我叫。然後一扭身朝廚房方向跑了,我看著它小小的身體一溜煙閃進了那扇門內的黑暗中,正惶惶然不知所措,它從裡面探出了頭:“過來!你過來啊!”眼神看上去很焦躁,我不知道它這是怎麼了,回頭看著林默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身影,我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猶豫著,鼻子裡那股香的味道忽然一盪,一拔啦開來濃濃一陣隨著道冰冷的風突然從某個角落裡直撲了出來。沖得我腦門心辣辣地一疼。轉眼看到傑傑衝出廚房跑到我邊上,似乎想朝我身上撲,爪子一揚,它突然像撞磕到了什麼,嘴裡尖尖一聲怪叫凌空躍起急轉身再次跑進廚房,倉皇得像只受驚了的兔子。
我不知道它到底看到了什麼讓它這麼害怕,只覺得一道麻冷的感覺隨著那味道的再次濃烈從我後腦勺慢慢鑽了出來,我感覺身後好象有什麼東西。
就在不太遠的某個地方,那東西在看我,甚至脖子上絲絲不知道哪裡吹來的涼風就是它的呼吸。
可是我僵著脖子不敢回頭去看上一眼。
又一陣冰冷的風從我脖子後吹過,傑傑那雙磷光閃爍的眼睛在廚房裡閃了閃,我聽見它在裡面叫,叫得像只發情的老貓。
“嗷……嗷……”
突然有什麼東西貼著我手臂從後面摸了過來,冰冷而有力。
回頭一瞥間只見一顆蒼白的人頭就俯在我的肩膀上,驚得我頭皮猛乍了一下,當下不假思索朝大門口拔腿就跑,沒跑出兩步腳下一絆,我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絆住我的是剛才在我肩膀上盯著我看的那顆頭。原本,我以為她是為了林默而回來的,那次我看到她像個影子似的跟著他。可是我錯了,她咬著我的褲腳抬眼看著我,嘴裡發出些模糊的,不知道是哭還是在尖叫的聲音。
這個叫安的女人。她為什麼要纏我……我抬腳試圖把她踢開,可是她嘴裡的叫聲更大了起來,在靜得像座墳墓的房子裡尖銳地迴蕩著,震得我心臟一陣整急跳。
這時不遠處響起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抬頭看,發覺有個人正從我剛才站的地方走了過來。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好象要考慮很久才邁出似的,而鼻子裡那股薰香的味道更濃了,濃得讓我喉嚨里充滿了苦澀油膩的感覺。
那個朝我走過來的人影是方潔……
她眼睛睜得很大,但沒有看著我,我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地方,她的瞳孔沒有焦點。走路的樣子很怪,一步身子會晃兩晃,這讓她不得不伸出手去控制身體的平衡,可是走路時不靠腰卻靠著肩膀發力的動作讓她即使這麼做,仍舊很難讓身體處在一個平衡的狀態。
她就以這樣奇怪的姿勢朝我走過來,“林默……我不想死……”她說:“林默……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意識到這個走路姿勢異常的女人錯把我當成了林默。
快到我邊上時她的步子突然加快了,踉踉蹌蹌朝我身上撲,急得我趕緊朝後挪,可是腳上的頭顱纏得我很難動彈。忍不住對著那顆頭尖叫:“走開!你給我走開!!”
“咯咯咯咯……”頭顱瘋笑了起來,一邊依舊死死咬住我:“咯咯咯咯咯咯……”
突然方潔朝我身上直倒了下來,整個人完全壓在了我沒來得及逃開的身體上,她身體重得像塊實心鉛,並且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薰香的油腥味。這味道讓我想吐,可是除了乾嘔我什麼都吐不出來。大把冰冷濃密的長髮歲著她頭的靠近纏在了我的臉上,這感覺讓我心臟緊繃得快要裂開。
我被一個死人抱住了……不論她生前是多麼美麗和優雅,她現在是具屍體……一具帶著古怪味道並且活動著的屍體!
“鋣!”好容易掙開那些頭髮的糾纏,我對著周圍死寂的空間大叫:“鋣你在哪裡?!鋣!”
可是鋣沒出現,無論我怎麼叫,他沒再像之前瀕臨絕望時那樣奇蹟般地出現。客廳里除了回音什麼也沒有,甚至那隻貓也沒再從廚房裡出來,那隻口氣比膽子硬的花毛貓。
我只能硬拖著那具屍體和腳上的頭朝大門口爬,那段不過幾步遠的距離,在我眼裡像隔了道科羅拉多大峽谷。好容易爬到門口正伸出手去摸門把,手腕突然被抓住了,方潔的手抓著我的手,我一下子沒了開門的力氣。
雖然她的手很軟,軟得不像個死人,可是那種柔軟掩蓋不掉她皮膚內部滲出來的屍癍。她那隻滿是屍癍的手從我手指上劃下來一直抓到了鎖麒麟上。
“林默……”然後湊在我耳邊輕輕地叫:“救救我啊林默……”她嘴裡散發著和那隻貓一樣潮濕的泥土味,這味道並不臭,可是很噁心,噁心得讓我心臟也開始發抖了。
她突然抓著我的鎖麒麟用力往下扯。
只覺得一股尖銳的疼痛從我手腕上直刺了出來,明明方潔在扯我手上的鏈子,可卻活生生像是在扯我的皮!“啊!”我忍不住尖叫,一邊用力掙扎:“放開我!”
頭頂響起了一陣咯咯的嬉笑。抬眼望見那隻頭顱在門上俯瞰著我,它笑得很開心,那雙一邊笑一邊朝下滴著血的眼睛不知道究竟是看我還是看著用力拉著我手上那根鏈子的方潔。
方潔的手在發黑。並且冒出一股肉燒焦的味道,而她還在用力地拉,拉得我皮膚上滲出一個個鮮紅色的小點。突然那顆頭朝我俯衝了下來,我不知道它想做什麼,只本能地伸手去擋,可是隨即手腕上被刀割了一樣,一道血從皮膚里猛地射了出來!
我嚇壞了,眼睜睜看著那片血迅速流滿整條手臂,而鎖麒麟一碰到我的血就開始抖了,瘋狂地抖,瘋狂地在方潔的手指間啪啪地跳動。片刻‘咔’的聲響,方潔那隻手斷了,斷了的手隨著鎖麒麟不停地上下擺動,發黑了的血從斷裂處濺到我臉上,不腥,帶著股薰香和泥土的味道。就在這時那顆頭突然停住,懸在我頭頂對我猛一張嘴,我只覺得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一瀉而出似的從鼻子裡衝出,朝它嘴的方向源源不斷流了過去。
我甚至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呼吸,因為那瞬間我已經窒息了,可是窒息的胸腔里不挺地有東西朝那顆頭大張著的嘴裡流進去。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腦子裡一片空白,我覺得自己快被抽乾了,那種大片大片的力氣和神智從我身體裡瘋狂湧出的感覺。
它不過就是一顆頭顱,而且離我僅僅幾一抬手就能夠到的距離,可我根本避不開它,甚至連伸手把它推開的力氣都沒有。都說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會爆發出一些反常的力量,我想那些人一定沒經歷過什麼叫走投無路的真正感覺,那是徹底的喪失反抗能力的絕望。甚至連動一動手指的可能性都沒有,更不要奢望自己會突然變身成為一個偉大的黃金鬥士。
那是空想,除非我是神。
所以我所能做的只有僵硬在那裡看著那顆頭顱不停地從我身上吸走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它一邊吸一邊咯咯地笑,這個曾經小鳥般單純而依賴人的女孩,她變成鬼以後居然會戾氣這麼重,重到無法想像,好象一隻沉睡了百年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