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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當小區值班室那些被燈光染得通亮的窗玻璃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一路朝它衝過去,到了跟前來不及去敲門,直接拍著玻璃窗對著裡頭的保安尖叫:“20棟!103!殺人了!!殺人了!!殺人了!!!”
裡頭兩個保安正專心在一場籃球賽里,被我一陣敲打和尖叫驚得直跳起來,回頭看著我呆了半晌,這才匆忙關掉電視開門出來。
問清楚原因,他們帶著狐疑的神色拿了警棍和對講機直奔我公司方向而去。我甚至來不及阻止他們這種鹵莽的行為。其實我只是想讓他們快點報警,光他們兩個去,不是我的本意。因為我不知道裡面到底還隱藏著些什麼我不知道的危險,比如把那男孩殺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是不是丁小姐,或者……別的什麼,我不得而知。只是沒想到他們一聽到有人被殺就急匆匆趕過去了,而我也沒辦法告訴他們更多的東西以示警告,不然,會被他們當成瘋子。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我的腳一下子軟得沒了知覺。
勉強抓住凳子坐下來,聽著窗外唧唧啾啾的蟲鳴和隱隱而過的汽車聲,好一會兒,手腳才漸漸恢復了溫度。
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一切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緩過勁,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開始在我腦子裡蠢蠢欲動起來,那些本來在我極度驚恐一心只想著立刻從那地方逃出來的時候根本性忽略掉的東西。
我趴在值班室的窗台上看著那條通向我公司的小路。
莫名其妙夢遊到這裡,碰到了MI插EL,然後那一切就開始了,各種不同元素組在一起連接成的一切,看上去沒有任何關聯,可偏偏都碰到了一起,在那之前我只是很普通地在一個普通的公司里認真地工作,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MI插EL說要送我回家,可是直到現在他人不知去向;夢見了失蹤半年之久的野薔薇老員工羅小敏,隨後她的屍體被那個闖進公司刪了我所有作品的男孩在和我起衝突的時候無意中從牆壁里撞了出來;然後見到了應該在幾天前就去國外渡假了的丁小姐,而她出現在我面前時的樣子,就象一隻被圍在一堆棉絮里的鬼……
我到底碰上了什麼見鬼的事情,那個美麗而溫柔的女人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一眼看到她我以為見到了妖怪,以至到現在我都不敢去回憶她剛才那種樣子。這到底是什麼造成的,她那種鬼樣子……而被砌在牆壁里的羅小敏又到底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死後會以那種形態砌在MI插EL的房間裡。
這一切的一切,和誰有關,丁小姐?MI插EL?還是整個野薔薇……
那個男孩必然知道些什麼,從一開始發那種郵件給我的時候。可是他沒來得及告訴我,而現在我也無法知道,被丁小姐嘴裡吐出來的那些東西包住之後,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太多的問題,多得光是把這些問題一個個從腦子裡調出來,就調得我頭腦一片混亂。我用力揉著太陽穴,那地方疼得快要裂開了,可是就算裂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我想我最近真的是很倒霉,似乎什麼不幸的事情都把我給纏上了,一件連著一件,整成個漩渦,把我丟在裡頭冷眼看著我在裡面打轉。
正胡思亂想著,邊上陡然一陣脆響。
“鈴——!!”
歡快的聲音在耳朵邊猛地響起,驚得我靈魂幾乎出竅。回過神才意識到是邊上的電話鈴響了,本想不去理會,可沒想到它的執著出乎我的意料。一下又一下在這個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小空間裡吵鬧著,每一聲脆響,尖刀划過般刺破我周遭那片幾乎被凝固了的寂靜。
那種寂靜中突兀得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響。
直到第三輪鈴聲再次響起,我遲疑了半天的手這才伸出,一把抓起電話:“餵。”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
“喂喂?”又問了兩聲,半天依舊沒人回答。
我想可能是什麼竄線的電話,正把它準備掛斷,電話那頭嘶啦一陣輕響,片刻,裡面斷斷續續傳出陣熟悉的話音:“PEARL,我回公司了,你在哪兒?”
輕快,溫和,就像以往任何時候在公司里碰到時所打的招呼。
心突然間就沉了下去,就像握著聽筒那幾根手指的溫度。我張了張嘴,對著聽筒發不出一點聲音。
“PEARL?”等了片刻不見我回答,那聲音繼續道:“你在哪兒。”
一如既往的柔和和耐心,卻讓我手指控制不住地發抖:“MI插EL……”
“PEARL?”話音繼續,帶著一絲微微的笑意:“回答我,你在哪兒。”
我用力掛上電話。
再拎起,迅速撥了三個數字:110。
第二天,野薔薇及其所屬的那棟樓都給封鎖了,聽說出了謀殺案後趕來的媒體記者到了不少,不過都被武警擋在了警戒線之外,最終除了幾張大樓的照片和一些捕風捉影的報導,什麼消息都沒有公布出來。我甚至無法知道那兩個得了消息就趕去公司的保安究竟是死是活。因為那晚之後,我再沒有見到過這兩個人。
後來在報紙上看到了關於這次事件的全部整理報導,報導說野薔薇因為稅務上的問題所以報了假警,謊稱公司里有人被殺,希望以次來轉移視線,逃避國家對它稅務上的調查。
看完報導我胸口堵得慌。
想衝到公安局去問個究竟,他們明知道兩個保安都因此牽連進去失了蹤,憑什麼對外界做出這麼不負責任的狗屁一樣的報導。可是根本得不到理睬,甚至因此而受到了警告,說我干擾警方的工作。我搞不懂了,就在前一夜他們剛到時還煞有其事在值班室對著我問了又問,這是當時來看熱鬧的小區居民都見證的。可隔天怎麼就這樣了,他們玩的什麼把戲,變臉?
之後所有員工被警方召集到一起進行了一次例行公式式的審訊,審訊的地點在公安局,那天之後我們再也沒人可以進出野薔薇,所以我都無法知曉裡面現在到底是種什麼樣的狀況。
審訊很簡單,包括對我這個報案人。沒有提過野薔薇里古怪的屍體,更沒人提到過丁小姐的下落,只是問了幾個象徵性的問題後就對我們宣布野薔薇即日起正式停業,然後拒絕回答任何關於停業、關於野薔薇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問題。
我很不甘心。
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會變成這麼一個結果,我親眼看到一具屍體木乃伊一樣在辦公室牆壁里封存著,親眼看到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倒在我的面前,親眼看到一個美麗溫柔的女人人不人鬼不鬼地在辦公室里遊蕩。
而這些警察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沒做。甚至連兩個保安的失蹤也沒朝外界放出一點風聲,,一句此案調查中,了事。
所以經常性的,我會到那棟樓附近徘徊,看著裡面進進出出的警察,看著那些被拉上了百葉窗的落地玻璃。想從中窺知一二,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可是很難。但我知道那些警察在那天晚上必然在這地方發掘到了什麼,因為在我隔天去看的時候,發現天井裡的薔薇都不見了,所有的土都黑油油的,像被底朝天給翻了一遍。只是直到下午就被用幾大塊油布給遮住了,未免有欲蓋彌彰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