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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不是一般的豬骨頭牛羊骨頭之類。一小段一小段用一些不知道是鍍銀還是不鏽鋼的鏈條連成一串,除了指骨,我想不出一具身體上還有什麼部位的骨頭是這種樣子的。
指骨?!
忽然覺得手心裡的感覺有點冷。指骨屬陰,一般是本體死後靈魂暫居的地方之一,可是從這些骨頭上我又看不出任何靈體寄存的東西,這一堆小小的骨頭是死的,同它們的主人一樣。
那應該……有些年頭了。
一般來說,死亡幾周到幾年內,靈魂是不會徹底消失的,那東西就像依附在骨頭上的某種磁場,常人看不到,也感覺不到,只有我這種特殊情況的“患者”才能夠有幸“目睹”並得出以上經驗結論,從最初的好奇,到後來的恐懼,到現在的熟視無睹。
可是那個販賣塑料假貨的小攤販手裡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請問……”冷不丁一聲慢悠悠的話音,在這當口突兀得讓我猛吃了一驚。
手裡的鐲子差點失手落到地上,我急忙抓抓緊,抬頭朝話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隨即釋然,原來是位老太太。
大概是在我琢磨問題的當口進來的,所以也沒聽到門上的鈴聲,她很安靜地站在門前,一身黑色綢衣褲,手裡拿著把傘,站在門口盯著我看。
不過一張臉看上去有點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裡暗,而我又有點近視的緣故。後頭玻璃門透進來的光打在她身上,讓她有點本就不高的身影看上去越發矮小,以至於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我說不清楚那種奇怪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意識到我的目光,老太太抖了抖傘,好象剛從雨裡頭進來似的。
可是門外艷陽高照。
就這麼抖了幾下,她又再次安靜下來,看著我,也不開口,也沒有近一步的舉動。
她到底想幹嗎?我莫名。不過也不是沒碰上過這樣的客人,大概只是走過,聞著香,進來看看,尤其是這種上了年紀的,一般看的多,買的少。
但像這樣一直這麼僵持著總也不是個事兒。
“想買什麼,阿姨。”打破僵局,我掛著笑問。
老太太朝里蹣跚著走近了幾步,來到一排放青團的柜子前停下,彎下腰,朝裡頭看。
“買青團?阿姨?”
老太太沒理我,依舊貼著玻璃朝裡頭看,那鼻子幾乎就已經碰到玻璃櫃了。
然後忽然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清明……”
“什麼?”
“清明……”伸出手指,她點了點柜子。
“青團?”
“寶珠,你在和誰說話。”
正在我努力分辨這老太太模糊的口齒里發出的到底是‘清明’還是‘青團’的時候,突兀又一聲話音,嚇得我驚跳了一下。回頭便看到狐狸慢悠悠從裡屋踱出來,不由得有些火大:“狐狸!下次叫人能不能先吱個聲?!以為自己是鬼哪?!”
狐狸在裡屋門口站定,看著我,目光有點奇怪:“你在和誰說話,寶珠。”
“客人啊。”手指向大門,我卻一呆。
門口處空蕩蕩的,包括剛才那老太太站著看青團的地方。
沒有人,門上的鈴也紋絲不動。
回頭的一瞬不過一秒鐘的過程,那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太就這樣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連門上的風鈴都沒有驚動。地上一行淺淺的水漬,從門口不到半步的距離,一直延伸到那老太太剛才看青團的地方,水漬的樣子就像一個人踮著腳走路留下的痕跡。
頭皮突然一陣冷冷的麻。
“……狐狸……”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狐狸身邊,而他抬手把我推到一邊,甩著尾巴若有所思走進店裡,然後用鼻子嗅著,從東到西,從抬著頭,到彎下腰……
直至剛才那老太太的高度。
半晌,他直起身,回頭看向我:“寶珠,你把什麼招來了。”
☆、第三章
“我?”我一愣。
一時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正想再問問清楚,卻見狐狸又朝我勾了勾手指:“拿來。”
“什麼?”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我看到手裡那串被我捏得很緊的鏈子,白生生一串閃著顫巍巍的光,玉似的。
挺怪,剛才怎麼就沒發覺它有那麼漂亮。
“幹嗎。”掂了掂握進手心,我看看狐狸。他正朝我這邊走過來。
“這是哪裡來的。”他問。
“買的。”
“哪裡買的?”
“狐狸,你審問呢?”
“我看看。”說著話,人已經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一隻手,攤開。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裡的鏈子
不等開口拒絕,手心裡突然一空,而面前狐狸的手掌里咔拉一聲脆響,指尖一轉,鏈子在他掌心扭出一圈漂亮的弧度。
“狐狸,你這是在幹嗎。”
“借來看看。”
“你答應過不在這裡用你那些下三濫招式的。”
“有嗎,”抖了抖耳朵,狐狸嘬著牙齒笑:“什麼時候?”很奇怪的一個現象,雖然說狐狸和狡猾總是聯繫在一起,但不知道為啥,有種狐狸只要一得意就容易藏不住自己的本相,比如我家這隻,據說活了幾百歲了都。那麼老精老精一隻狐狸都改不掉這種本性,所以通常來說,這種動物的心態還是比較好掌握的。
“簽合同的時候。”
“哦,”點點頭,指尖踢里嗒拉在骨墜間一陣撥弄,半晌,突然抬起頭,一雙原本就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線似的兩條彎得很詭異:“寶珠,你上課要遲到了。”
牆上的鐘正指五點,我一個激靈。
當下也顧不上問他要回手鍊了,趕忙衝進房間去拿包。我讀的夜校上課時間是六點,從家出發到學校,如果碰上堵車的話,一個小時恐怕不止。而原本在這方面就記錄不良的我,再多幾條遲到記錄,怕是真要影響到考分了。
出來的時候,狐狸的腦袋還沒恢復人形。
而顯然它對此一無所知,一手捏著鏈子,低著只毛茸茸的腦袋,撲哧哧笑得很開心,這讓他看上去很呆。可惜無論我私下怎樣惡毒地期望他這種呆樣能被別人看到,外人眼裡的狐狸,永遠好看得讓人流口水。
突然很想把他那對大耳朵拔下來,看它們抖得那麼快樂的樣子。
因此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故意用力吸了口氣:“狐狸,你身上什麼味道來著。”
“甜心小姐唄。”提到身上的香水,一雙細眼睛眯得更彎曲。
“怪不得家裡蚊子蒼蠅少了很多啊,狐狸,我不在家的時候多用點,順便把帳本上殺蟲藥水那一項替我勾掉,謝謝!”
“好的。”狐狸很快樂地應了一聲。而我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家門。
門剛在身後合上,不出所料,裡頭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