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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有什麼他們知道的,而我並不知道的內情?而那應該就是二叔說的要讓我看的東西吧,從他之前對我說的話來看。
正胡思亂想著,牆上的鐘當的敲了一下,兩點半了。
從進屋到現在一屋子的人就沒說過一句話,那隻被興師動眾從烈女牌坊下挖出來的箱子就放到客堂正中的八仙桌上,一身黑漆底在燭光里看上去隱隱透著絲暗紅,像是塊有了年頭的印度紅木。頂端有把鎖,淡黃色的象牙質地,環扣是鬆開著的,並沒有被鎖牢。
它裡面會是啥,這麼勞師動眾地把它挖出來帶到這個家,又是為了幹嗎。
“寶珠,”還在琢磨,耳邊聽見有人在叫我。一回頭就看到邊上的門帘一動從外頭走進一道身影,反剪著雙手從我面前走過,身後跟著我的三叔和四姑父。
原來是堂哥伊平。
一路走到光亮處時我呆了一呆,因為發現他兩隻手被繩子綁著,走到二叔面前站定,他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這是怎麼了……我一下子懵了。不等回過神去問身邊的二嬸這是怎麼回事,就看到二叔從凳子上站起身幾步走到伊平面前,二話不說對著他臉上就是一巴掌!
打得他連退幾步。
感覺到身邊二嬸嬸身子動了動,我朝她看了一眼,她頭一低,繼續保持著原來的沉默。
我看不明白了,抬頭看向邊上的人,邊上的人一個個面無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正前方這對氣氛詭異的父子,沒一個吭聲氣。
就這麼沉寂了不知多久,我聽見二叔沉著聲緩緩開口:“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打你。”
伊平沒有任何回應。
二叔鼻子裡一聲冷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反手指住桌子上那隻盒子:“知道它是什麼。”
順著二叔手指的方向朝那張八仙桌看了一眼,似乎吃了一驚,伊平頭朝後微微一揚:“這是……大奶奶的……”
“你給我跪下!!”突如其來一聲大吼。
震得我耳膜微微發震,這當口邊上的門帘霍的聲再次被掀開,一個人從外頭噔噔噔走了進來。步子有點急,幾乎一頭撞在了我的身上。等看清楚是六姑的身影,她已經幾步來到伊平身邊站定: “二哥!”
“給我閉嘴!!”胳膊一伸一把甩開六姑抓住他的手,二叔叔重重吸了口氣:“你來做什麼!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大嗎!”
“有什麼事我們不能關起門來說,為什麼要把大奶奶請來!”
“你還有臉說!二十年前事情又來了,六丫,當初你也不小了,不會都忘了吧!你們現在不知廉恥惹出來的禍,你不會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吧!!!連樣子都和當初幾乎一模一樣,你不會告訴我你都已經忘了吧!”
一連聲說完,六姑一陣沉默。臉上紅了白白了又紅,她咬著嘴唇看向身邊的伊平。
伊平卻並沒有感覺到她的目光,一張臉對著那隻盒子的方向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始終就沒有把目光移開過。
“這是不可能的。”目光從伊平臉上收回,六姑再次望向二叔:“那是爸騙人的,杏秀嬸嬸是自殺的,她是自殺的!”
“七婆呢!她呢!她呢??!!”
“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麼,爸,”忽然淡淡一句話音,輕輕插入二叔激動的話語裡,與此同時視線終於從桌子上的盒頭移開,伊平哥側眼看向二叔,被粉蓋得白皙精緻的一張臉上讀不出任何表情:“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你這個小畜生!!!”聽著那話一張臉驀地漲紅,二叔揚起拳頭再次朝伊平臉上揮了過去。所幸被邊上的大伯架住,低聲在他耳邊說著些什麼,一邊把他從伊平的身邊拉開。
直到在八仙桌旁站定,推開大伯的手,二叔叔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平時把自己弄成這副不男不女的樣子我和你媽也就不說你什麼了,城裡住久了,難免沾染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和你媽也不是什麼食古不化的老封建。可你看看你現在幹的好事!!!”說著說著再次激動起來,聲音微微發抖,他伸手指著伊平哥的臉:“你還有腦子嗎!她是你誰?!她是你親姑姑啊!!你這個小畜生!!!!我這麼辛辛苦苦送你去念大學為了啥,為了教出你這隻連狗都不如的亂倫的東西來嗎?!你說你腦子裡都在想啥!說!說啊!!!”
一口氣指著伊平的臉吼完,平時溫和老實的二叔一張臉已經從最初的通紅變得鐵青。喘著粗氣怒視著自己那個由始至終抿著唇不發一言的兒子,兩隻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爆出來般。
我被他這表情和聲音給嚇住了。終於明白今晚這一出興師動眾的大戲是為了什麼,原來伊平和六姑的事被二叔知道了……可二叔為什麼要把這事鬧得那麼大,不單全家人,這裡還有村里人啊,何況伊平和六姑的事情又和最近的事有什麼關係。
而周圍人在這之後依舊異樣安靜的神情和舉止也讓我坐立不安。隱隱一種背脊麻得發冷的感覺,等不到其他人出面,我不得不趕緊走過去拉著二叔打圓場,試圖把他這種突發的怒氣移開點去:“二叔,別說了,他們……”
“你住嘴!”回頭衝著我低吼一嗓子。看到我的表情他微微頓了頓,然後肩膀一掙,從我的手裡掙脫了開去:“你什麼也不要說,寶珠,今天在邊上看著就好。”
“二叔……”還想說什麼,邊上二嬸對我一個勁地使眼色,我只能把後面的話忍住。她站在那裡兩隻手絞在一起絞得發青,可就是不敢上前一步阻止自己丈夫對她兒子的怒罵,站在一邊眼圈都發紅了,可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言。
看樣子,在這之前,二叔必然已經對她交代過些什麼了,以至縱然心疼著自己的兒子,她始終不敢吭聲。
片刻耳邊聽見二叔他又道:“說什麼去工作地兒轉了轉,其實是和她一起私會了吧!不知廉恥的東西!”
“裝得倒也像,”
“可是別以為自個兒背著人做什麼事都神不知鬼不覺,人在做,天在看!”
“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你對得起老劉嗎!!你對得起你方姨嗎!!你對得起那個從小抱著你滿村子轉的張瘸子嗎!!!你對得起你四姑姑嗎!!!”
“二叔!”我終於憋不住再次開口,在他對著堂哥問出這一連串的對得起之後:“那些事跟伊平哥有什麼關係?這種事情不要亂說啊二叔!”
“你別插嘴!”
“我沒說錯啊!”
亂倫歸亂倫,那是自己家的醜事,為什麼非要扯上那些事情?很明顯那都是一些刑事上的案件,為什麼硬要把它們歸咎到堂哥和六姑身上。二叔這是氣糊塗了麼?還搞出這麼一大場面的戲。還有那兩個民警,都是吃皇糧的,怎麼也會跟著二叔這麼亂來?搞什麼!
想著脖子不知不覺梗了起來,我把身子擋在六姑身前
二叔嘴皮子動了動。脖子上的筋連跳了幾下最終沒把話說出來,片刻重重一聲嘆息,他抬手朝邊上那些人擺了擺:“去,把他們都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