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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口,嘴巴被他一把捂住:“給我閉嘴!”這句話是從他喉嚨里擠壓出來的,聲音很輕,可是他本來挺清秀的一張臉看上去有點猙獰。
我瞪著他,沒再出聲,因為看到他手裡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他去哪兒了,我看到他和你一起進來的。”半晌,不知道是因為我看上去很合作,還是他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他鬆開了對我的鉗制,一手抓著刀,走到邊上把辦公室的柜子一隻一隻拉開,然後低頭在裡面一頓翻找。
“不知道。”我回答,一邊坐起身,一邊偷眼掃著周圍任何我可以拿到手裡當武器用的東西。
“你活膩了是吧。”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眼睛正好瞥到茶几上那隻陶瓷做的燈座,聽了一驚,以為他感覺到了什麼,而他卻正背對著我,在翻看MI插EL辦公桌上的東西。
我悄悄鬆了口氣。嘴上道:“你又來幹什麼,還想刪除什麼!”
他沒理我,只是趴在桌子上,一心低頭翻著前面抽屜里的東西。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嚓啷一聲輕響,我看到他頭猛一抬。目光迅速轉向房門似乎準備跳起來,而我哪兒會給他這個機會。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燈座猛衝過去,在他聽到聲音把頭急轉向我的瞬間,我一把將它用力砸向了他的頭!
他一聲悶哼。
眼睛翻白身子連晃了幾下。我以為他會摔倒,可是沒有。就在我得手想要後退的同時他一下子從桌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又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一把推到身後的牆壁上:“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動你!”
話音落,一刀子紮下,快得讓我眼睛都沒來得及眨。
回過神臉旁邊涼颼颼一片,那把刀就貼著我的頭髮斜插在幾公分遠的牆壁上,我感覺自己的腳在發抖,呼吸也是。可是很快發現,他近在我臉旁的呼吸抖得比我更加厲害。
感覺到他抓著我手腕的兩隻手不知怎的鬆了松,我肩膀用力一掙。出乎意料,他並沒有阻止我,任由我頂開了他的手,他朝後退了兩步。
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然後吃了一驚。
那男孩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我頭頂上面。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東西,一張嘴微微張著,那表情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駭到了。
我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雖然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可是整片頭皮因著他這種突然而來的表情而微微發麻。循著他的視線不由自主想往上看,可是還沒抬頭,頭頂突然噗的幾聲悶響。
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大片石灰劈頭蓋臉朝著我頭上身上一股腦直瀉了下來。
直到最後一片灰在我頭上碎成一灘粉塵,我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背後的牆壁落到了我肩膀上。挺重的一下,伴著聲咯嚓脆響。
本能地低下頭,隨即看到一隻腳斜在我的肩膀上。一隻幹得只剩下一層皮的腳,顏色就像融化了的巧克力。
人的腳。
我的腿一軟,那隻腳咯嚓一聲脆響,斷了。一半從我肩膀上垂下來,另一半一點皮還和腿骨粘連著,在我肩膀上搖來晃去。
嘴巴一張。
一聲尖叫沒來得及從喉嚨里衝出,對面那男孩猛衝到我面前一把捂住我的嘴。
“別出聲!”他朝我低喝。那個瞬間我感到自己的牙齒咬到了他的手指,於是驚魂不定地點點頭。
他把我肩膀上的骨頭拉掉,然後把我朝後拉開了一點。
直到離那堵牆有幾步遠了,他才鬆開了鉗制著我肩膀的手。另一隻手仍然捂在我的嘴上,他的呼吸聲粗得讓我感到全身緊繃。
片刻他的手鬆了松。
趁他一不留神,我在好奇心戰勝恐懼心的瞬間甩開他的手,朝後面迅速看了一眼。
然後感到渾身一片冰涼。
身後那片牆有將近四分之一的塊面裂開了,從那把刀插入的部位,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裂開的部位豁出一個巨大的洞,洞表面是用磚頭粗略砌成的,以至承受不了那把刀一氣扎入時的衝力而四分五裂。
讓我看得手腳發冷的是洞裡那樣東西。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就是現在我也不能肯定那東西的學名到底應該叫什麼,姑且叫它繭,因為它層層疊疊由蜘蛛絲一樣雪白的東西交織出來的那個紡錘似的東西,看上去就是一隻巨大的繭。
繭破了一大半,破掉的邊緣有一部分像是被什麼給咬過了,凹凸不平,而更多損壞的原因恐怕是那些磚頭的剝落而導致了它外皮的脫落,以至它裡面包裹著的東西也一起被損壞了。
裡面包裹著的東西……
確切的說,那應該是個人。一個已經幹得只剩下巧克力色皮膚,和粘在皮膚裡頭的發黃的骨頭。但還算完整,被繭整個嬰兒似的包裹著豎嵌在牆壁裡頭,頭幾乎頂到天花板,又因為失去了肌肉骨骼的依託,它朝下斜垂著,乍一看,就像是站在牆壁上頭用它一雙黑洞似的眼睛安靜望著我。
一頭枯草似的長髮從乾瘦的臉頰邊垂落下來,微微捲起的樣子,似乎還依稀殘留著當初波浪似張揚美麗的風韻。
也因此雖然早被腐蝕得面目全非,我還是辨別出了這具屍體是誰。
而我也終於明白了夢裡的她只能不停發出‘呣……呣……’聲的原因。
一圈又一圈那種白色蜘蛛絲一樣的東西纏住了她大半個臉,深陷在她乾裂的皮膚里,隱隱几點白光從那些絲里閃出,那是她嘴唇腐爛光後露出來的牙齒。
這就是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這就是她被家人和警方遍尋不到的歸宿。
羅小敏……
“咯嚓……”
一片靜寂間,門外忽然又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聲響。直覺感到邊上的他回頭朝我看了一眼,我剛把視線移想他,頭頂燈光忽地一閃,突然間滅了。
☆、第十六章 黑暗裡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在我對著周圍突然而來的漆黑髮著呆的時候,把我用力推到了一堵冰冷的牆上。 “別出聲。”站穩腳步我聽到那個男孩的聲音,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聲音輕而急促,微微有點發抖。 我貼著牆壁用力咽了口唾沫。 其實他根本用不著這樣警告我,因為我的喉嚨這會兒僵硬得除了喘氣的聲音,別的什麼都不發出來。空氣里因此而安靜得可怕,門外那陣細碎的聲響消失了,隱隱一線光從門縫裡滲透進來,在眼睛適應了周圍的黑暗之後,房間裡倒也不再暗得讓人伸手不見五指。 依稀可以辨別那個男孩模糊的身影,就站在我前面不遠處,緊貼著牆壁一動不動。我輕輕朝前挪了一步,湊近他耳邊壓低嗓音急急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先是一陣沉默。 似乎是在辨別外頭的動靜。半晌沒有再次聽到任何聲音,他回過頭,用同樣壓低了的嗓子冷聲道:“你傻嗎,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這裡的狀況。” 我沒吭聲。 失蹤了很久的羅小敏的屍體,MI插EL 的辦公室,我的夢,這孩子的出現……一切的一切,有聯繫嗎?而這一切又存在著什麼必然的關係。所以我現在的處境……我的確搞不清楚,我的頭腦很亂,而且我現在除了害怕和緊張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要你來告訴我。”半晌,我說。 借著房間模糊的光線我感覺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片刻,他蹲下身朝那扇隱約透出點光的門移了過去,無聲無息間把門的鎖輕輕按上:“今晚之後如果你我都沒變成她那個樣子,我會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不是現在。” 這句話讓我一怔。 那個她,顯然指的應該是羅小敏。想起她屍體的樣子,我不由自主一陣惡寒。 雖然我不是什麼法醫或者醫生,但有些東西電視看多了或多或少還是知道點的。羅小敏,先不論她是怎麼死的死於確切的什麼時候,光是她的屍體,那就絕對不正常。能夠在半年時間裡脫水脫成這樣,她的屍體到底經歷過什麼事情。而她的死和屍體的木乃伊化,都和MI插EL有關嗎,和野薔薇有關嗎,和這個公司里所有的人都有關嗎…… 這男孩說今晚之後我和他都沒變成她那個樣子,他才會把他知道的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講,他到底什麼意思。 閃念間,我學著他的樣子蹲下身,跟著他的動作朝門那裡移:“今晚會怎麼樣!? “誰知道,也許……該死!”說到一半突然低低咒罵了一聲,他把伸進鑰匙孔里挖著什麼的刀尖慢慢抽出,放在那一點從孔洞裡鑽出來的豆大光點裡照了照:“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湊近過去看了一眼。 刀尖上一小團白色的東西。像是幾根絲絮狀的東西,粘纏在一起,雖然被從門的鑰匙孔里摳出,其中的一兩根還和那個小孔連接著,看上去就像剛才包裹在那具屍體周圍的東西。 “絲嗎?”忍不住問。 而話音未落,他突然朝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與此同時我聽到外面‘嗒’的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拖拉著從門外地板上經過,停了停,又一陣拖拉聲響起:‘嗒……’然後是種很奇怪的聲音,在門外幽幽然滑過:“嗚……嗯……” 像是野貓子叫春,又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在哭。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一個激靈。 這種詭異的聲音,即使是在平時聽見都會讓人極不舒服,何況是這種時候。頭皮隨之一緊,我下意識伸手抓住了面前這個男孩的衣服。而他蹲在原地遲疑了一下,片刻抬頭,把一隻眼睛對上了門把手下那個剛被他剔乾淨的小小的鑰匙孔眼。 一束細細的光穿過鑰匙空打在他的眼睛上,我看到他眼睛眨了一下。 “是什麼……”矮下身子靠近他,我忍不住問。 他沒回答。 屋外頭那些奇怪的聲音又消失了,隨之而來那種只有我們兩個急促呼吸聲的寂靜,讓人心臟無法控制的緊繃。 而他的肩膀繃得比我的心臟還要緊。 我不知道他到底透過鑰匙孔看到了什麼,但是他那種越來越想壓抑,卻因此變得更加急促渾濁的呼吸聲,讓我直覺地意識到絕不是什麼可以光用危險就去形容的東西。光線下他的眼睛看上去很可怕,死死盯著那個小孔,幾乎要從眼眶裡鼓出來了。 我很怕,因為他這種樣子讓我覺得自己很孤立,一種被這空間的死寂,門外的詭異,和他失控的忘我隔離開來的孤立。 忍不住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稍用力搖了搖:“餵……” 後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鑰匙孔里透出來的光似乎被某個一灌而入的東西堵了一下,倏地消失了,而那男孩的頭就在這同時猛地朝後一仰,喉嚨里似乎發出了點什麼模糊的聲音,然後沉沉朝地板上栽了下去。 “咚!”頭撞在地板上,聲音突兀得讓我驚跳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在這瞬間,我發覺我再聽不到他的呼吸。 周圍是一片深淵般的黑暗。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我感覺自己像是被那些濃烈得化不開的黑凝固了,不敢呼吸,也不敢輕易地做出任何舉動。直到一道光再次從那隻鑰匙空里鑽出,斜斜打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我看到那男孩一動不動躺在那裡。 用力捂住嘴,我死命克制住那一聲差點要從喉嚨里迸發出來的驚叫。 那男孩正對著我的臉上一隻眼睛模糊成了一團黑色的洞,隱隱有著什麼深色的東西從那隻眼眶裡潺潺而出,在光線下閃爍著一些油亮亮的光。我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些什麼,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不論是什麼人,眼睛被破出這麼深一道口子,就算活著,他也已經無異於死人。雖然我不知道把他眼睛弄成那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突然意識到整個地方只剩下了我一個還在呼吸著的人,那種鋪天蓋地壓下來的恐懼,壓得我全身血液凝固了似的冰冷。最終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辨別不出了,整個黑暗的空間,我只能聽到自己心跳得像隨時會從胸腔里蹦出來的聲音。 ‘當!’又是一聲輕響,我的眼皮子冷不丁一陣急跳。低頭看清楚原來是那把一直被他緊抓在手裡的小刀脫手掉在了地板上,我迅速爬過去,把它用力握進手心裡。 就在這時鑰匙洞穿過來的光線暗了一下,似乎外面有什麼東西從門口移了過去,我不由自主朝鑰匙孔上看了一眼。 一種強烈的衝動,我想透過那個鑰匙孔去看看外面到底存在著什麼東西,那個在瞬間把這孩子弄成這樣的東西。 可是最終沒有那個勇氣。 只是一點一點朝後退著,因為外面那種拖拉似的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很慢,很沉,伴著那陣斷斷續續幾乎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呻吟:“嗚……嗯……” 手突然碰到身後冰冷的牆,我知道我退到盡頭了,就在這時門把手咔的一聲輕響,在我因此而驚得從地上直跳起來的瞬間,那扇門被輕輕推開。 “嗚……”走道里的燈光隨之從外頭瀉了進來,光里一道陰影,隨著光的走勢,一路蔓延到我的腳下。 那之後看到的東西,很久之後,我都分不清它到底是夢,還是種真實。夢一樣可怕的真實。 從門外走進來的那道身影是丁小姐。 ADA說,她這幾天去國外渡假了。而當她那麼一步一步從外面拖著那些東西走進來的時候,我不禁想問,她渡假的那個地方,是不是叫盤絲洞。 走道里的光照亮著她整個的身影,她站在門口時的身影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高大,因為從她大腿到她頭頂,有一層白色的厚厚的絲狀體從後背包裹著整半個身體,一層層盤橫疊加幾乎到門框的高度,一路走一路銀線繚繞,從牆壁到天花板。 就像背著一張巨大的蜘蛛網…… 她被包裹在網裡的身體是赤裸著的,原本平坦小巧的下腹高高鼓起,在燈光下幾近透明。我不知道她這種樣子是不是懷孕了,因為我可以感覺得到似乎有團絮狀的東西在她鼓脹的肚子裡微微蠕動,可她的肚子看上去是普通孕婦的三倍大。 一張鐵青色的臉被汗水溽得透濕,她一邊不堪重負地馱著身上那一大堆厚厚的東西朝前走,一邊從嘴裡發出那種和她平時嗓音完全不同的粗嘎怪異的呻吟。 這呻吟聲聽得我兩條腿一陣陣發軟。 一路走進來,她似乎並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也許是被身體裡的痛苦折磨得太厲害了,她兩隻眼睛在光線下看上去瞳孔收縮得厲害,遠看過去只有兩團渾濁蒼白的眼球,在眼皮下微微轉動著,由始至終對著地上那個橫躺著一動不動的男孩。 直到走到他邊上,她停下腳步蹲了下來,一隻手沿著他的肩膀滑到他的下體,摸索著像是在找些什麼。 呻吟聲停止,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我被嚇得空白成一片的大腦也突然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貼著牆從地上慢慢爬起,我一邊盯著丁小姐那個被身周圍的東西弄得模糊成一團的身影,一邊一步步朝門口挪。 手剛碰到背後的門框,她的頭突然猛地一抬,從嘴裡發出陣嘶啞的尖叫: “啊!!” 我的手一抖。 一陣冰冷的戰慄過後刀脫手掉到地上,叮的一聲脆響,丁小姐原本傾斜著的肩膀一挺,猛頭朝我的方向迅速看了過來。 我人當時就僵住了。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呆看著她那兩隻幾乎看不到一點瞳孔的蒼白色眼珠,還有那隻不知怎的突然間一張一縮劇烈扭動起來肚子。 “啊!!”又是一聲尖叫,似乎驟然間受到了極大的痛苦,她彎下腰倒在男孩的身體上一陣急促的抽搐。 之後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點動靜,仿佛整個空間突然間凝固了起來。 我下意識朝門口外退了一步。 正準備趁著這機會朝外逃,一轉身,腳下忽然絆到了什麼東西,我毫無防備間一頭栽倒在地上。倒地同時兩隻手一撐想迅速爬起來,一抓,手心裡一大團粘濕的東西。 我抬起手送到眼前,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 手上兩團漂著細絲的白絮,像是在什麼液體裡泡過,很濕,也有一定的粘度。被我從地板上拉起來的瞬間邊緣迅速就幹掉了,幹掉的部位露出絲一樣的東西,遇到氣流散開,在燈光下泛著銀色的光澤。 這才發現周圍全都糊滿了這種東西,牆壁上,地板上,門上,桌子電腦上……一大片一大片閃著銀光的白絮,在燈光的照射下分外的耀眼,帶著股濃烈刺鼻的酸腐味。 忽然房間裡一陣奇特的響動拉回了我的注意力,回頭看過去,就看到丁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了起來,坐在那男孩的身上,手按著他的肩膀,頭對著他臉的方向。那些響動是從她身上那團白絮里發出來的,噗嗤嗤一陣輕響,那團東西看上去似乎又大出了不少。 正看得發愣,她頭一低,一張嘴突然從嘴裡噴出一團白色膠狀的黏液。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黏液落到男孩身上的瞬間有了生命似的根根張開,貼著它身周一陣滑動,隨後驟然間蛇般將他纏住。速度很快,快得我都沒法說得清那些絲線似的東西是怎樣在這點點時間裡把這一切做到的。 眼見它們一圈又一圈很快把他包裹得只剩下一個人型的外殼,那些銀白色的絮團和絲,我突然想起了那具同樣被以這種方式包裹著的女屍。 冷不丁一個寒戰。 在丁小姐低下頭專心用從嘴裡不斷噴出的東西把自己同他連接到一起的時候,我連爬帶滾從那條粘糊糊的走廊里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朝公司大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