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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瞬間我感覺她似乎要起身了,忍不住朝外又跨了一步,這同時她突然開口:“等……等……”
話音很模糊,像含著老大一團東西,而我頭皮一下子炸開了,在聽清楚這個聲音之後。
這聲音……居然是剛才那道突然響起的年輕男人的聲音……
定了定神,我再次仔仔細細從上到下打量了她幾眼。
男的?
這個長得那麼美麗的女人……他是個男的??
“過……來……”就在我一腦子混亂目不轉睛盯著他看的當口,他再次開口。不知為什麼話說得相當吃力,就像他看著我時所保持的那個怪異的姿勢。
我猶豫了一下。
他又道:“幫我……”
話音很艱難,他望著我時那樣子更艱難。
躊躇片刻,回頭朝兩邊看看,兩邊的通道口時不時有一兩個人走過。心定了定,我朝他走了過去:“你……”
剛走到他跟前,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驚。
他的手是冰冷的,冷得幾乎透過皮膚直滲進我的骨頭裡去,我慌得一把甩開。
而他依舊死死盯著我,姿勢卻並不因我的動作而有所改變:“頭……頭髮……”片刻又道,他微動了下身體。
我不解。
看了看他的頭髮又將視線轉向他,他視線焦躁得讓我心臟沒來由一陣緊繃。
“頭……發……摸……”再次開口,他又動了動身子。
我一陣猶豫。
這是搞什麼……
想起姥姥總說,在外面碰上人要小心,現在騙子騙人的招數太多了,防不勝防。而眼下這人,他這種樣子到底是真是假,又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怪,太怪了。
想到這兒,後退一步,我道:“你不舒服,我去給你找乘務員來,你等著。”說完話立刻就朝外跑,都不敢回頭去看他一眼。
而意外的是,他倒也沒攔我。
幾步來到門外,外面有幾個人正靠著車廂聊天,看到我這樣子微吃了一驚不約而同朝我看了一眼。我的心定了定。轉身正準備去找乘務員,不知怎的心念一動,又回頭朝房間裡匆匆瞥了一眼。
那男人依舊看著我,一張臉面無表情,目光死了般定定對著我的方向。
我望著他,又回頭朝乘務員辦公室的方向望了望。
最終又回到了這個男人的邊上,雖然不確定這麼做到底對不對。那男人一雙比女人還美的眼睛由始至終緊盯著我,這種焦慮的樣子又不像是做假。
“摸……頭髮……”片刻,聽見他又道。
我吸了口氣把手伸過去在他頭髮上匆匆摸了一下。
頭髮很軟,很滑,絲般的感覺。但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正準備收手,他又道:“用……力……”
邊說著頭突然朝我手的方向用力一抬,卒不及防間,我的手一下子和他頭皮直撞到了一起。
然後感到手心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
而那感覺讓我整片後腦勺冰冷冷一陣貫穿般的刺麻。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那塊地方的頭髮層層撩起,直到露出他蒼白色的頭皮,我一下子震呆了。天……他頭皮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一個活生生的人頭頂上怎麼能有這種東西??
那是兩顆釘子。
從釘帽看至少兩寸以上的長度,黑色表面上隱隱一層暗紅色的鏽,從這年輕男子的頭蓋骨中間直刺而入,齊齊沒到釘帽的根部。邊上的皮肉因著這股強行而入的力量而朝外翻開著,露出裡頭暗褐色的組織,隨著時間已經完全發乾發硬。
手腳一下子沒了知覺,我呆站著看著這兩根東西,腦子裡一片空白。
而耳邊再次響起他的聲音,很吃力,很沙啞,也很乾脆:“拔……”
腦子一個激靈,意識到他要說什麼,我把目光從那兩顆釘子移向他的眼。
“拔……掉……”他道。
☆、第四章
坐在酒吧里,我的牙齒還在一個勁地打著顫。
列車酒吧的夜晚比我想像中要熱鬧,多是些耐不住寂寞的年輕人和一些老外,三五一群聚在一起聊著天,有時候跟著音響里的曲子扭上幾下,氣氛算得上熱烈,尤其是幾個馬來西亞歌手出來熱場的時候。可我還是覺得冷。
一想到那個男人那雙緊盯著我的眼睛和他頭頂上生生貫穿的釘子,我就沒法控制地發寒。那簡直不是一種可以用單純的害怕去形容的感覺。
真不知道是撞上什麼邪了,居然會碰到這種事,活生生的人頭頂上穿著兩根釘子居然還沒事人一樣到處走,還叫我把那兩根釘子從他頭上拔掉。簡直是開玩笑……那不是要出人命的麼。所以當時回過神,我立馬就從包廂里逃出來了,跑出門的時候好象聽到他叫了我一聲,但那時候我腦子亂得一鍋粥似的,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直到現在都還驚魂未定,半杯可樂下肚才稍微鎮靜了一點,只不過全身還是一片蟲子在身上爬似的難受。
真的難受。
雖然以前或多或少見過些意外死亡的鬼魂那種死時很可怕的樣子,但感覺和這比起來很不一樣。一種是魂魄,一種是活生生的人,看到那兩顆釘子活活釘在他頭上,那感覺就像是插在自己腦門心上似的。
毛……
又灌了一大口可樂進嘴裡,手心開始逐漸還暖。
周圍越來越多聚集起來的人讓我開始感覺到了現實這東西的存在,於是大腦的工作一點點恢復到了正軌,我開始尋思是不是要把這事告訴給乘警,讓他們帶人進去看一下。
不過轉念一想,又猶豫了。
雖然說這麼做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但萬一我把人帶過去而那兩個人卻不在了,或者說那男人頭上的釘子只有我能看到,那可怎麼辦。這事過去也不是沒發生過。從小到大,很多次古怪的經歷,伴著一次次被人誤解,被人嘲弄,我已經習慣很多事只放在心裡,或者只告訴姥姥。因為常常,我能看到的,別人未必看得到,我能遇到的,不知道為什麼經常在信誓旦旦帶了人去看後,又消失得一乾二淨。
這兩個人,會不會也這樣呢?
因為太過詭異。
經驗告訴我,越是詭異的東西,越是帶不進現實里的人眼睛裡去,不要問我這是什麼原因,因為我也想知道。可是卻也不能就此排除那個男人是被某種方式弄成這樣的受害人,他要真是個受害者呢,這不是不可能。而真要是這種狀況,我卻知情不報隨他去就為了保護自己一點小小的私心,那我豈不成了間接害他的罪人了……
思忖著,正左右為難的當口,前邊桌子上忽然一陣小小的騷動。
“真的哎,大師,你怎麼會知道的?!”
“大師大師,幫我看看我這次去西安會不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