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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之這時候也變得體貼,看蘇馭艱難的動作恍然大悟地用清水洗了一片綠葉,將烤雞撕成長條放在上面,方便蘇馭單手食用。
蘇馭只覺自己有些浮躁的心裡被對方這個小小的舉動給安撫了下來。
雖然並不想吃情敵(?)做的烤雞,但既然是林知之親手遞給他的,那勉強還是要嘗一嘗的——
就在他如此打算之際,林知之只覺乾坤戒中的問仙劍一顫,發出示警之鳴。他立刻警覺地拉著蘇馭站起來,將前面的食物一收,問仙劍橫在兩人前方。
“你的神識很強大,是有什麼秘寶嗎?”一個有力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竟然能夠發現我,不簡單。”
在林知之二人正前方的樹林間,一名黑衣男子站在火光與黑暗的分界線上。他半張臉被濃密的絡腮鬍掩蓋,眼射寒光,露出的皮膚上爬滿皺紋,與他的身形並不相稱,簡直如同被吸光了精氣驟然蒼老的青壯年。
見林知之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繼續:“不說嗎?那等會,我就從你的屍體上獲知吧——希望你能留個全屍。”
語罷,他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一眼方才盛放烤雞的地方:“世事真是不公,我那個愚蠢的師弟屍骨無存,你們卻在這裡歡聲笑語,真是世道不公……我決定賜予你們死亡,來告慰我師弟在天之靈。”
“……”這大叔戲劇看太多,中二病晚期了吧?
林知之不想多廢話,正預備搶先出手時,蘇馭抓住了他的手,附在少年耳畔道:“我們逃。”
林知之:“?”
“他是‘封印者’,你打不過的。”
聽了蘇馭的話,林知之扭起眉頭。
封印者指的是能力超越限制的修士,通過特殊方法封印了能力混入進來。如這天浮秘境限制為鍊氣期,那麼用秘法混入的築基期魔修被封印後只留下了鍊氣期的靈氣。
這種人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的意識仍舊是築基期的層次,對於法器的掌控程度異常精細。並且假若惹惱了他,一怒之下解開封印,哪怕會被秘境鎮壓,但也足以在這之前殺掉幾個鍊氣期修士。
築基與鍊氣,不可同日而語。
他沒有留意到蘇馭的語言陷阱——他說的是“你打不過的”,而不是“我們打不過的”,這樣日後哪怕出了狀況,也可以解釋,他仍然是那個從不對好友說謊的蘇馭。
林家小少爺看看蘇馭負傷的左手,神色轉換了幾次,在蘇馭再度出聲時下定了決心,與他一起逃跑。
兩人之間十分默契,在林間朝著不同的方向疾行離開。
那名封印者魔修冷哼一聲,朝那第一個發現他的人的方向追去。
他的功法是築基期才有資格修煉的,因此速度很快。哪怕不能動用鍊氣期以上的靈氣,仍舊很快。
轉眼便追上了在前方的林知之,單手成爪,隔空一爪扣向少年後心。
林知之聽見後方聲響,一腳踩在樹上做了位移,躲過了身後人這次攻擊。
“轟——”地一聲,被那爪印擊中的樹木剎時發出了一聲巨響瞬息倒塌。
林知之的速度並不如他快,見這魔修已經追了上來,乾脆放棄逃跑,直接咬牙回擊。神劍一橫,其上神雷聚集為一個雷球,轟向對方。
封印者名不虛傳,這魔修無論是鬥爭經驗亦或是對靈力的細控都在林知之其上。見這屬性與自己相剋的雷球捲來,他動作靈巧地在躲過雷光的時刻,還有工夫彈指化為鷹爪,整個人騰起從上空極其快速地同林知之交戰。
在他起飛的瞬間一跺腳,狡詐異常地將一縷魔氣融在泥土之中,如蚯蚓般朝黑髮少年蜿蜒游來。
這黑氣在夜晚用肉眼著實很難分辨,且游速奇快,在即將接觸到林知之腳下時猛地一躍而起,趁著魔修與林知之,劍與爪在激烈碰撞時遮蓋住了少年的視線。
林知之在一片漆黑中只來得及下意識朝旁一閃,將那一本該正中心口的那一爪挪在了右肩,將他狠狠地擊飛出去。
少年口中一腥,嘴角滲出血跡,被一雙手穩穩地接住了。
——從後面繞來的蘇馭輕易地將他抱在懷中。他已經解開了左手臂的繃帶,憐愛地用右手擦拭而過懷中少年唇角的鮮血,放入了自己口中。
甜過世間任何東西。
“沒事了。”他溫柔至極地說,“都是我的錯,怪我來得晚了。”
那封印者魔修沒有乘勝追擊,在遠處駐足看著這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年,末了拍掌大笑:“沒想到你們還是一對啊——好一對野鴛鴦,放心,我會將你們埋在一起的。”
蘇馭用右手覆住了林知之的眼睛。
林知之本想掙扎著起來——媽蛋,以這種姿勢被基友公主抱在懷裡實在太難看了好麼!但不知為何,眼皮驟然一沉,就這麼暈在了蘇馭懷中。
“你傷了他。”蘇馭單手抱著林知之,對魔修道。
他現在沒有笑,而是眼底一片涼意。
魔修身為築基期修為的封印者,竟被一名正道少年的眼神給驚了一下。那一瞬間,他只覺萬劍於眉心而穿過,自己被用鎖鏈吊在深淵之上,腦中鋪開了一條血色長廊——然而這些眨眼間就消失不見,分不清是幻覺還是其他什麼。
他在原地愣了一會,眯起眼睛對蘇馭道:“比起正道,你現在這樣更像我魔族中人……你可要考慮投靠我魔族?我可以為你引薦。”
蘇馭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有些真切地苦惱:“我很想現在就殺了你,但是還留著你有點用處……就讓你再活些時日吧。”
魔修為他的口氣嚇了一跳,好笑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氣,區區一個鍊氣弟子,你如何殺我?”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蘇馭抱著林知之起身,他的一舉一動中都帶著世家的貴族優雅感。再抬頭看向那魔修時,已經放緩了神態,斂去眼中的殺意,心平氣和地對他說道。
封印者魔修不打算再與面前這少年做無謂的口頭糾纏。他此時仍是呈鷹狀,從上空一躍,直直地朝蘇馭襲來。
蘇馭揚手一揮,一個泛著銀光的結界籠罩了魔修所在的區域。從魔修的角度來看,自己一瞬間來到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台階之上。向上或者向下走,總會回到原點。
無論他如何攻擊都破不開這層結界。
待一天過去,結界自動解開時,蘇馭二人早就失去了蹤跡。
……
林知之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蘇馭懷中。
基友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一隻手從胸前松松垮垮地將他圈住,溫熱的鼻息噴在他的脖頸處。他的肩膀已經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涼意。
林家小少爺一驚之下,手慌腳亂地從基友懷裡一躍而起,不巧撞到了蘇馭的下巴,自己捂著頭頂愁眉苦臉地站了起來。
蘇馭看上去也是剛剛被林知之的動靜弄醒,睡眼朦朧,揉著下巴被撞出的紅印子問道:“怎麼了?”
林知之上下查看了一下自己:衣服沒錯,還是原來的;昨天的受傷之處已經被上了藥;身體也沒有其他的異常感;最重要的是——自己還是元陽之體!
放下心來,他回憶起了昨天的事,對蘇馭問道:“你那時候怎麼會過來的,弄暈我幹什麼?”
蘇馭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撫了撫脖子,放空似地頓了頓才慢慢回答:“他沒有來追我,那麼多半是追上你了,我不放心你就過去看看。至於弄暈你……我對封印者有些特殊的手段,這是我的秘密,不希望被任何人發現,知之能原諒我麼?”
蘇馭出乎意料的坦誠。
他若是隨意編一個藉口出來,林知之或許也不會追問,但必然會在心中愈加疏遠。他現在這麼說,反而是等於把這個秘密剖析出來,告訴林知之,弄暈他只是有關對付封印者的方法,才不是什麼奇怪的企圖。
林知之低低地“恩”了一聲,不自禁地撫住肩膀的傷口又問:“你幫我上了藥?還……還做了什麼嗎?”
聽了他的問題,蘇馭一臉正直:“你的傷挺重的,我就幫你抹了些傷藥。至於其他的事,知之還希望我做什麼嗎? ”
林知之嘴角一抽,慌忙搖頭,忙稱要出去解手逃離了這裡。
倒不是他想的多,只是那個“想日”簡直是為他打開了一扇新大門——現在系統沉睡,沒辦法知曉蘇馭究竟有沒有放棄,不怨他多想。
蘇馭看著他的背影彎起嘴角。
他昨夜是沒做什麼。只不過是趁著上藥的時候摸了摸,然後又色情地親了親,留下了不少印子,然後用傷藥一併去除了而已。
的確是稱不上是做了什麼……吧?
拋去還在回味(?)的蘇馭不談,林知之已經走出了山洞。
蘇馭所選擇的過夜地方是個山洞,倒稱得上是依山傍水,出去便是一條小溪,風景秀麗。林知之出去後,輕盈地跳下去,來到小溪邊,捧了把溪水在手心,淨了淨臉。
他前腳剛走,基友少年後腳也跟著出來,坐在溪邊,單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昨夜甩掉那魔修後,四處尋找落腳之地,路過一條大河,裡面有魚。順手便抓了幾條,知之要吃嗎?”
已經吃雞吃厭倦的林知之在心中默念小麵團子對不起x3後,果斷朝基友點頭。
蘇馭從乾坤戒中甩出幾尾活蹦亂跳的魚,熟稔地生火,拿出自己的武器去鱗——那可是蘇家特意請煉器大師為其專門打造的上品靈器。這種人神共憤的行為,基本上就跟鳳欽用鳳族異火來烤雞一樣暴殄天物。
基友的料理技術一向不錯,早些時候,兩人一起去離奇之地探險時,都是蘇馭準備的食物。現在看來,一直都沒有退步。
等到燒好,林知之迫不及待地用手抓過烤魚,填進飢腸轆轆的肚子裡。
蘇馭笑著看他,心中萬分滿足。
能夠像這樣陪伴在他的身邊,比起稱霸世間,修煉成仙還要來的讓他歡喜。
這般平和的休息時間沒有多長,不過幾個時辰,那陰魂不散的封印者魔修又再次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里,帶來陰風陣陣:“總算找到你們了,這對野鴛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來殺我?那結界是一次性消耗之寶,你能有幾個才能從我手中逃出生天?”
林知之原本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問仙劍握在手中,最初想法仍是想上去一戰。可蘇馭咳嗽一聲,再次拉住了他:“我昨日救你已經受了內傷,你也舊傷未愈,假如再落入他的手中,怕是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