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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皇陛下嗓子一干,步伐飄然地走到床邊,坐在少年身側,藍眸溫柔:“你怎麼沒睡?”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我的話,自然是太想你了。”

    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中,金髮男人低聲說著情話,他的影子照在床上少年的身上,有著無可比擬的魅力。或許是因為曾經,迦殊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他的聲音太過悅耳,幾乎能讓人溺死其中。

    林知之手背下移,遮住了眼睛,不去看床邊的迦殊。

    迦殊很享受現在的畫面,並不想打破,就這麼靜靜地坐在旁邊垂首看他。直到他發現少年的眉峰隆起,看上去有些不耐的傾向後,才不舍地開口,猶豫著將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最近你對我的態度有些改變,我不確定是不是……如果是因為你看見的東西而可憐我,那我寧願回到從前。”

    金髮男人緊繃的下顎線條從林知之的角度看上去,讓人徒生出幾分不安感來。狹長的眸子半眯著,在昏黃燭火的照耀下更傾向於翡翠綠,倒是無比緊張的樣子。

    林知之抬起手臂,純色的裡衣滑落,捏住了迦殊的下巴。

    海皇放鬆了神情,劍眉飛揚,順著少年纖細的手臂一路看下去,直到那些被衣衫遮住的部分——他眼波流轉,調情般地在對方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

    林知之當時就如同遇到洪水猛獸一般,皺眉收回了手。靈決一掐,水流在迦殊咬的地方流淌又消失。

    迦殊眼巴巴,藍色海洋快要傾瀉而出:“……我受傷了,我會哭的。”

    “你以前不醜。”林知之沒有理會他的神演技,收回手淡淡道。

    迦殊怔了片刻才感覺到對方在安慰自己,他大力點頭:“恩,我也覺得。”

    ——跟眼前這個人一起,那些再也不想碰觸的回憶也變成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了。

    ——這個世界上僅存的,能夠真正感同身受,了解他的人,就在面前,如何能夠拱手讓給他人?

    金髮的男人從床邊站起身來,就像相遇的那天晚上,握住少年白皙的右手,俯身刻下一個吻。

    像是恆古不變的諾言。

    豎琴般低沉優雅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迦殊笑著對林知之道:“睡不著的話,就陪我走走如何?”

    黑髮少年睜開一隻眼,抽回手,床榻上的他看上去除了清冷還有別樣的風情:“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迦殊一把拉起他,從旁邊拿起衣服給他穿上。

    林家小少爺也是從小被傭人服侍慣了,伸了個懶腰坐起,伸手套進了衣服里,任由尊崇的海皇陛下替他一層層穿戴好,最後系上咽喉處的紐扣,帶好銀邊腰封。

    “你喜歡的話,我以後每天都來幫你穿衣服好不好?”金髮男人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眼神殷切,真摯非常。

    “你為什麼不說乾脆住在這裡?”

    “如果你同意的話……”

    之後的話在林知之冰水一樣的視線里,被迦殊吞了下去。他退而求其次,躲避了這個話題,帶著黑髮少年走出宮殿,來到了海邊。

    夜風徐來,深藍若黑的海面波瀾四起。海皇抬腳站在了海面上,海水似有靈一般化為一條水龍,將男人高高托起。

    海皇的深藍色長袍幾乎同海水融為一體,只有那頭璨金色的頭髮反襯著星光,是黑夜裡最亮眼的顏色。他站在龍頭處,對林知之伸出手:“來。”

    林知之波瀾不驚,被迷惑了一般,將手遞給對方,一同站了上去。

    海龍開始遊動,在大海中的速度極快,身邊水聲嘩嘩,時而有充滿靈性的魚類劃破海面,撲通一聲落回原處。這等在海族馭水的機會,大部分人族修士一輩子也感受不到。

    圓月高懸,在海面上映出完整的影像。

    黑髮少年坐在海龍背上,伸手捧起一杯海水,破開圓月倒影,又散開,漣漪陣陣。

    海龍的速度雖快,在迦殊撐起的防護罩內,林知之一點也沒有受到極速的困擾。正相反,月下美人淡淡看著海面的樣子,極像一副靜止不動的潑墨山水畫。

    迦殊是唯一的賞畫人。

    今夜比起往常的精蟲上腦(?)做出愛來的想法,他更傾向於相看來培養感情。海皇的手指動了動,一尾造型奇特的藍色小魚從海面一下子跳到了林知之懷中,搖頭擺尾,很是可愛。

    林知之伸出兩指夾起它,任由它在面前掙扎,在小魚放棄抵抗的時候放回海面。

    迦殊湊過來:“在想什麼?”

    “這么小,應該不好吃吧?”

    海皇:????

    男人沉默了一下。林知之的外貌太過唬人,任誰看都覺得這樣的美人是在沉思人生哲學,那雙淡色嘴唇下一刻會吟詩作對,甚至即興跳個舞他都不會吃驚——這吃魚,恩,其實也很可愛。

    迦殊心想下次要辦個全魚宴來討他歡心。他又纏著林知之問了一路,對他多了不少了解,海龍才終於停止遊動。

    金髮男人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就不再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沉著面色,氣勢如虹,拂袖間一顆珠子一樣的靈器緩緩升空,照亮了一切。

    這裡宛如世外桃源。

    海水淺碧,混著落下的粉色花瓣,倒是兩色交雜。美貌的花樹盈滿天邊,靈氣蓬勃,肉眼可見的霧氣被渲染成了粉色。

    結合迦殊的經歷,林知之揣測這裡也許是他母親埋骨之地……

    金髮的男人從海龍走下,一路順著海水來到了中央開得最為旺盛的那株花樹,伸手接住了一片落花,眸中是萬年不遇的柔軟疼痛:“天樹,在海族的傳說中,若是葬身於其下,便可轉世輪迴。”

    林知之沒說話,他知道現在對方想要的不是回應,而是聆聽。

    “望傳言為真。”

    那片花瓣在他的指尖破碎,跌落塵埃,迦殊道。

    “會的。”林知之出聲安慰,主動伸手從側面抱了抱有些頹喪的金髮男人。

    他的聲音像清流,巧妙地安撫了迦殊沸騰的情緒。男人攤開手掌,無形的風力吹落花瓣,化為一道花圈出現在他的手心。迦殊試探性地看向林知之——

    林家小少爺嘴角抽搐:“我不是女人。”

    迦殊失望地低下頭,可像一個失去了雙親的小可憐。

    ——林知之只恨自己為毛如此好心。他居然真的接過了對方手中的花圈,退了一步,將它疊了兩圈,待在了手腕上,萬紫千紅。但這碾碎了漫天花樹抹來的粉色,也比不過他面頰上的泛粉。

    男人浮起一絲笑意,虔誠又懷念地看著花圈:“我愛你。”

    這一次,他沒有做其他多餘的動作,沒有親吻沒有欲望甚至都沒有牽手,他只是執拗又單純地重複了這句話。

    林知之低頭把花圈從手腕摘下,扔回迦殊懷裡,在天樹海里轉了一圈。迦殊陪著他說了一會話,海的盡頭已經泛著白色的光,預示著白晝即將到來。

    林知之看著天邊,回頭對金髮男人道:“天要亮了,我們走吧。”

    ——再留下去,總覺得遠道而來的小鳳凰和蘇馭要發現了——咦,這種奇怪的負罪感(?)是怎麼回事?

    迦殊有些遺憾,不過還是聽從了少年的話。

    在回去的路上,迦殊更加黏林知之,抓著少年的手不肯放鬆,想要十指交纏。

    活脫脫一個剛剛思念過母親需要依賴別人的樣子。

    今夜迦殊的表現很完美,只除了一點。

    他的藍眸中除了那因為對母親的懷念而引起的情緒,更多的是對林知之反應的在意。他甚至會根據少年的反應,來調整自己的情緒。再次坐在海龍上,回到林知之居住的島嶼時,他也是更加在意日後的福利,少年有沒有改觀。

    ——身為海皇,他知道有關南海漩渦的一切。那麼當初那個擁抱,是真真切切地一時忘卻,還是順水推舟?

    那些欲言又止和委曲求全,也許是真情流露,亦或者是刻意示弱,來引發他的興趣。

    真相可能永遠都不會從迦殊口中得出,林家小少爺也並不打算去問。

    只是比起塑造了無腦戀愛形象的前者,後一個猜測更符合對方海皇的身份。

    這樣子,倒是讓林知之再次想起第一次相遇時的迦殊。自從那在水潭中的一夜過後,林知之再也沒有在他身上看見過第一次見面的模樣。

    那時候的海皇陛下像一柄鋒利的刀,危險又充滿了魅力。只可惜隨後就朝撒嬌的方向一去不復返——

    若真是後者,那才算作不負迦殊曾經的經歷。

    第51章 修羅場ronud2

    深夜,海族專門接待外賓的島嶼站著一個身影。

    ——再精確一點,是林知之的宮殿前。

    他站了很久,直到天空破曉,鳥鳴四起,海的盡頭蒙蒙亮,絲毫沒有動彈過。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那雙漂亮的,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淺棕色眸子深邃起來。不知是否為光線的原因,這時候看來是血色的。

    與鳳欽額頭的火焰印記不同,蘇馭的血紅帶著邪意,是最接近瘋狂的紅。

    他已經等了很久。

    從深夜到黎明,從日落到日出,恍惚間蘇馭還以為自己從小時候等到現在,漫長到永無止境。

    身為蘇家嫡子,理應是一路順利,走過的橋和路都光明,修仙典籍和頂級資源在他身邊,俯首即是。

    林知之是典型的正道弟子,哪怕明知迦殊的用意,也仍舊會因為那些回憶而有些心疼海皇——而對於蘇馭,他一直認為竹馬是完美的,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心軟的地方。

    那些對他的所謂“想日”,也只是蘇馭一時入了歧途。他從未想過,蘇馭其實一直非常痛苦。

    ——對,痛苦。

    在很小的時候,蘇馭就被教導要成為蘇家領袖,背負沉重的鎖鏈。這點雖然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過於嚴肅,但蘇馭天性早熟,也能熬得過去。真正讓他痛苦的是自己的體質。

    一直有個念頭,一個聲音在他耳畔誘語,勸他歸降魔族。

    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他萬分恐慌。平常的孩子會哭著告訴父母,但他不行。成熟的他知曉,這樣說出去會為家族帶來滅頂之災,而他本人將被一群老怪物囚禁。

    別看這些所謂的長輩現在如此和藹,當真捅破了此事,定然是另一番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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