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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道:“轉過臉來。”
少年羞恥地睜眼抬頭,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忽又把頭靠在他的懷裡:“師父,爹說別的師徒沒有像我們這麼親近的。就好比你同他,你敬他愛他,說話時卻也站在他三尺開外,更不會像我這麼沒大沒小。那次、那次夜裡你親我,雖然是你喝醉了——”
話沒說完,嘴唇忽得被堵住,溫熱的氣息撫上臉,軟滑的舌自微開的口中頂入。
天,竟然就這麼——!
關靈道躲在蘆葦里,只聽見兩人的喘息聲逐漸失控,心頭微微發熱,不禁又羞又恥,既恨不得爬到他們跟前看個究竟,又覺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不能再待在這裡。
他心思煩亂地退後,臨行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少年的頭髮散亂,前胸的衣服鬆了,露出大半白生生的肩膀來,正坐在白衣男子身上不知做些什麼。
“師父,我硬了,你摸摸我、摸摸,好難受——”
關靈道趕緊捂住眼往後退,心中早已經估摸得七七八八。這兩人的修為都不低,卻發覺不了他近在咫尺,可見這些畫裡的人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這些人究竟是什麼,如此活生生地住在這裡?
第125章 主線劇情
這裡的山水都是他之前在上清宮走了不知多少次的地方,但時隔幾百年,自然有所不同。多年前這裡想必是少見的靈地,不但古樹參天,山間小道旁也隨處可見隨風晃動的靈草。
奇怪的是,他卻也沒再撞見什麼人。
他心知自己就算四處亂轉也不會給人發現,乾脆放開了膽子到處找人。飛著來到後山上的大殿前亂晃,關靈道看到大殿匾額上寫著“藏書閣”三個字,不禁心動,連忙四下里張望著飛了進去。
這作畫之人如此厲害,連上清宮這麼大的地方都能塞進畫裡,就是不知道當年的典籍是否也保存下來?
微一抬頭,又被眼前的景象的驚了片刻。
藏書閣為古樹的木頭所建,裡面空無一人,一排排古舊典雅的書櫃足有三丈高,散出淡淡檀香。這自然算不得太古怪,奇異的是,這藏書閣竟然從中間生生斷了,就像是被炸掉了一半,前面是平和靜謐的書閣,後面卻是一片漆黑不盡的虛無。
關靈道小心來到書閣的邊緣低頭而望,就像是站在懸崖旁邊,輕輕踢落一顆小石子。小石子飛到漆黑的空中,卻沒有墜落,虛虛浮浮地飄著,在他眼前逐漸化成細碎的粉末。關靈道不敢再輕視,蹲下來細看,忽然間發覺自己腳下的青石地面正在以極慢的速度化成細粉,自己落在地面之外的衣角竟然也慢慢化去。
這畫裡的世界正在消失!
很慢,慢到難以察覺,可是肯定正在消失!
畫的壽命已經到了盡頭,裡面的世界沒了,畫也就成了平常無奇的死畫,裡面住著的魂魄自然也煙消雲散。畫裡的人不知去了哪裡,但就算他還在,等到一切都化成灰燼的時候,他也還是死路一條。
該怎麼跟花落春交待!
關靈道飛身來到藏書閣的門口,撫著銅製鼎爐,青煙裊裊而起,不禁又為之心動。上清宮果然是道修與魂修並存的地方,到處都擺了這樣的銅爐,為的就是讓弟子們不必燃香,隨處可以修煉。
這樣的地方,只怕也藏著些關於魂術的古書?
關靈道在書櫃裡亂翻,西、北、東三條過道的柜子里全都是道修的書籍,他看不太懂,隨手又放回去了。南邊的兩排書櫃臨窗向陽,關靈道撿出幾本書來,心中一動,連忙在角落裡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來。
這兩排書櫃裡面記述的,竟然是修習魂術的要訣。
他迄今為止看過的魂術書籍也不過就是那本《洛魂真訣》,文字精簡,看得他苦不堪言,許多地方都要自己慢慢琢磨嘗試。這些書里寫的卻大都是前人的心得,文字淺顯,最適合剛入門的弟子們看。關靈道不到半個時辰就看完了一本,其中所述的七八成他以前就清楚,因此很快翻過,又把那沒想到過的兩三成融會貫通,時不時摸著下巴呆坐,又忍不住低聲稱妙。
他現在只恨不得把這裡的書全都看完記住,免得等到這藏書閣化為灰燼,生生糟蹋了這裡不岀世的好東西。
看了一本又一本,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天明了又黑,黑了又明,忽然間,遠處傳來鳴金之聲,清晰響亮,瞬間讓他抬起頭來。
不知不覺地,竟然在這裡坐了一個晝夜。
關靈道把身邊堆著的十幾本書收好放在書櫃裡,向著外面走了幾步,又不舍地回頭看一眼,這才出了藏書閣的大門。遠處朝霞把雪嶺的山頭照得血紅,關靈道記掛著上清宮裡的大小事,心頭急切,生怕自己漏看了什麼,連忙朝著剛才鳴金之處飛過去。
一路上還是不見什麼人,關靈道心裡納悶,一路靜悄悄地來到雪嶺之上,剛剛落地,忽聽見附近的樹後有些動靜,有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師父,一切安好。”
這是昨天那個少年的聲音。
關靈道心道他怎麼看不到別人,只是隨地撞見這對師徒,皺了皺眉,耐著性子在樹根里蹲下來聽牆角。
那白衣男子的聲音傳來:“我若當真要閉關幾十年,你這句一切安好倒也是輕巧。”
關靈道心想這白衣男子怎麼這樣,明明是他要閉關修行,這少年能說什麼,難道攔著他不讓閉關,耽誤他千載難逢的機遇麼?
那少年似乎也有些語塞,低聲下氣地說道:“我爹說要是耽誤了師父的事,勢必要拿我是問,師父安心靜修便是,我在外面不添亂。”
白衣男子靜默了片刻,又道:“你平時不愛閒著,也不會寂寞,我在裡面閉關,你過三五個月也就不記得我了。”
關靈道只覺得這話里的怨念直衝雲霄,心道這白衣男子外表淡然,裡面卻天差地別。自己不舒服,便也要說些什麼來讓這少年難受。
少年又是語塞,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末了笑著說道:“師父這是哪兒的話,師父把我忘了的那天,我還忘不了師父呢。我不過能陪師父幾百年,後事不提,只盼著這幾百年能歡歡喜喜地過。”
說著遠處鳴金聲又起,少年拉著那白衣男子站起來:“時辰到了,我們快去吧。”
白衣男子站著沒走,少年小聲道:“再不走就要錯過時辰了。”
嘴裡雖說著該走了,身體卻是動也沒動。
關靈道心裡嘆一口氣,心道這少年心性還小,對這白衣男子又極是依戀,自然是不捨得分別,可是讓他拉著白衣男子不讓走,卻也做不出這種事。
一個能成仙,一個卻註定要死,本就緣分極淺,就算有,也不過就是這一世的事。
依照關靈道的性情,他自然是想做早死的那個,死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歡歡喜喜地去投胎轉世,來世重新來過。留下來的那個卻沒他這麼好過,帶著兩人的記憶,一年一年,要生受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