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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青岩的長眉微微動了動。
這平時從來不知恥為何物的徒弟,臉上的表情……是在羞澀?
“師父。” 關靈道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突然間又捂住自己的左眼,聲音有些急,卻還是勉強地笑,“師父,你打暈我吧,好麼?”
計青岩拉過他的左手,還未做什麼,關靈道發出一聲難受的輕哼,身體微有些顫,站起來往旁邊跳開:“師父要麼打暈我,要麼出去吧。”
“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左眼下又有紅色痕跡了。”關靈道躲去房間的角落裡,計青岩不敢緊逼,卻也站著沒動,聲音微有些干啞,“你在想什麼?”
這兩片痕跡出現了,他還能想些什麼?
“沒什麼。” 關靈道捂住左眼蹲下來,眼圈紅紅要哭似的,又抬起頭來看著他,“師父我沒事了,出去吧。”
“靈道,有什麼話好好說。” 明知他的情緒不對勁,計青岩卻不敢輕舉妄動,心情也隨著他起伏不定,“別擔心。”
他此刻不知該如何是好,輕輕走到關靈道的跟前蹲下來:“究竟是怎麼了?”
手指剛碰到他的耳朵,關靈道立刻被燙了似的站起來,計青岩怕太急把他嚇到,立刻收手退開來:“不要怕,你聽到了什麼?”
關靈道捂著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地發出慌張的輕哼,求饒似的微顫:“師父。”
手指輕輕摸上他的頸項,關靈道又是慌了,突然間轉身站起,朝著緊閉的窗戶飛出去。計青岩不想傷了他,只得任他擦身而過,窗戶頃刻間破了,緊接著只聽見窗外竹枝斷裂的聲音,竹舍旁邊的竹子倒了一小片。
不偏不倚,他正壓在舉著毛筆的石敲聲身上。
石敲聲惱怒的聲音傳來,狠狠把他推開:“關靈道你小心點!這支筆陪了我好多年了,你敢弄壞我就跟你拼命!”
“啊,別生氣,別打!”
關靈道往後退,還沒站起來,手肘不小心壓在君墨的身上。君墨老實睡覺也被他壓痛,怎肯善罷甘休,不聲不響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噝——”
糟糕,君墨生氣了。
關靈道狼狽地看一眼計青岩,呼吸又是微有些急促,突然間把手指塞入君墨的口中,毒牙立時深深刺入。
先讓君墨報仇,順便睡個天昏地暗。
毒液湧入,他的眼前一陣發黑,不消片刻便不省人事地仰面倒在地上。身邊似乎有人在說話,他卻渾身軟軟綿綿的像是飄在天際,什麼雜亂的聲音也聽不到。
終於什麼也聽不到了,真好。君墨的毒叫人舒舒服服的,半點也不痛。
他以前被君墨的毒弄暈過幾次了,都沒死。
這次石敲聲應該也會把他救活吧,應該……吧?
第67章 主線劇情
計青岩一走半個多月,宋顧追過得並不是很愜意。
丹房由另外一個丹師接手,這人本事不如計青岩,毛病卻是不少,倚仗著上清宮需要他,很會在散塵面前做樣子,卻不把宋顧追放在眼裡。宋顧追說起計青岩以前煉丹的習慣,他不高興宋顧追拿他與別人比較,卻不明說,只是暗地裡在散塵面前說他的壞話。
宋顧追聽說之後忍無可忍,叫人把他送到刑罰廳,公事裡夾雜著私仇,當著眾弟子的面把刑棍拿來,狠狠打了幾棍。這事做得有點過分了,丹師被他打得灰頭土臉,結果氣得“忘了怎麼煉丹”“沒臉再去丹房”,上清宮的弟子們到了月底卻拿不到丹藥,心裏面自然是不滿,暗地裡抱怨不已。
宋顧追覺得自己這事並沒做錯,他身為木折宮的代宮主,有人向他挑釁、跟他作對,他怎麼能就這麼算了?這次算了,將來如何能管得了別人?
可是散塵偏偏覺得他氣性似乎太高:“此人不服你,你怎麼能公報私仇地把他打了?你有什麼證據,他犯了哪條門規?”
“他對我不敬。”
“他對你不服不敬,你把他打一頓,他就從此敬了麼?”
“我也只不過是拿他做個樣子,否則我今後難以服人。”
散塵無奈地嘆氣:“顧追,你在青岩身邊多年,妥貼謹慎,對木折宮上下了如指掌,只可惜在閱人這件事上總是差點火候。聽說你也不喜歡青岩身邊的關靈道?”
宋顧追垂下臉:“我看不出他究竟何處特別,能讓三宮主和老宮主對他青眼有加。”
散塵搖頭:“顧追,你諸事想不透徹,不如暫且不要管木折宮的事務,靜心打坐一段時日,讓別人接過手吧。”
宋顧追冷冷地望著地面,許久才壓抑地說:“弟子對上清宮鞠躬盡瘁這麼多年,三宮主和老宮主眼裡卻只有那個去年剛到的關靈道。老宮主既然覺得我處事不當,今後我不再多事便是。”
說著將腰間總執事的木牌摘下來,放在桌上轉身走了。
三宮主是如此,老宮主也是如此,全都偏向那個惹人嫌的關靈道。關靈道除了有天生聽魂的本事,還有哪點好處?他在計青岩身邊這許多年,為他做了多少雜事,最後又是什麼下場,連處罰個丹師也要被散塵教訓!
越想越是難受,宋顧追一怒之下出了上清宮,在臨近鎮裡找了間不起眼的小酒館:“人都出去,把所有的酒都端上來。”
掌柜的一看竟然是修真界的人,忙不迭的把其他客人都苦笑著送走了,也不敢太過於殷勤,讓店小二把酒館裡所有的酒全都搬了出來,不敢再打攪他。宋顧追坐在角落裡悶頭喝著,不知不覺地眼眶通紅。
“混帳!把我當成什麼了?我這多少年為了做了多少事,那關靈道會什麼,為你們上清宮做過什麼?”滿眼都是濕潤的潮氣,宋顧追把臉埋在桌上,“關靈道怎麼不快點死!”
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從酒館出來之後又去了哪裡,爛醉如泥。
醒來時正是清晨,頭痛欲裂,宋顧追捂著頭四望,忽然發覺自己闖入了水行門地界之中,自己渾身是血,身邊躺著幾個水行門的弟子。他頓時驚得臉色慘白,垂首探著那幾個弟子的鼻息,了無生意,早已經死了一兩個時辰。
看這樣子,怕是自己昨夜喝醉,無意間走到這裡,水行門的弟子出行遇上他,阻止他亂闖時被他下狠手殺死。水行門和上清宮如今是盟友,他醉酒打死他們的弟子算是怎麼回事?
心裏面惴惴不安,慌張中只聽見遠處有人聲傳來,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突然間手臂一緊,有人來到他的身邊,抓著他的肩膀低聲道:“快走。”
宋顧追來不及多想,也管不了這人是誰,低下頭被他拉著走了。
離背後的人聲越來越遠,宋顧追跟著他飛快地行了幾百丈,在無人之處停下來:“你是誰?”
男子穿著普通的黑衣,樣子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在一塊巨石上緩緩坐下:“宋執事,久仰大名。”
宋顧追看著他,深吸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