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關靈道頓時不知道何去何從。這是老人中間休息的時候,他只好落在山間等著。過了許久,老人的聲音還沒出現,關靈道黑著臉調轉頭向著那山間的香氣飛過去。
此乃天意,等待那聲音再出現的空,不如先去采採花。
關靈道低了頭踩著山間的石頭路,附近流水潺潺,淅淅瀝瀝,他能借著不太清明的月色看到一個湖。他轉過一株古樹,被阻擋的視線豁然開朗,突然間停下腳步。
這裡竟然有人!
那個人自然也看見了他,兩個人就此無聲的對望。
緊接著,關靈道頭也不回地轉身飛,心臟狂跳,眼淚都幾乎要流出來。肩膀上搭上來一隻手,關靈道身體微抖,恐懼地叫起來:“三宮主,三宮主,我今晚什麼也沒看到!我也沒在這裡出現,你看錯人了啊,看錯人了啊!”
周身被若有似無的清香環繞,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讓關靈道遍體生寒:“你在這裡做什麼?”
關靈道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晚上睡不著,睡不著,出來逛逛!”
計青岩面無表情地拉著他的衣領往後撤,關靈道一個趔趄倒在他的懷裡,頓時發現計青岩的衣衫散開,清香襲來,不由得心猿意馬。
老天,這時候竟然想這些!
壞了,他今晚運氣太差,竟然撞上計青岩犯門規,這下子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了。
計青岩把他扔在草地上,眸底寒得叫人血液凝固,面無表情。關靈道對上他的目光,也不清楚是不是下意識地往壞處想,總覺得計青岩就像在看一個死人,心底頓時冰涼成一片。他為什麼這麼可怕,那目光里分明就是有些殺人滅口的意思,自己究竟發現了他什麼事?
關靈道多次想過自己死時的場景,可就是沒想到過這種,他勉強笑著站起來:“三公主,好幾日不見,你又俊雅些了。”
計青岩不為所動地看著他,神色冷靜。
關靈道不明不白地有些心灰意冷,他難受時就是笑,這時候臉上的笑意更深:“三公主,你下手時乾脆一點,我其實挺怕疼,更怕那種拖拖拉拉死不了的疼。師父說人死時要是不干不脆,容易生出怨氣,死之後也會陰魂不散,變成邪靈。三公主你看我長得這麼好,變成邪靈該有多醜,你行行好,讓我魂飛魄散也好,轉世投胎也好,別讓我死得太難受。”
計青岩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眸色微動。這人臉上的笑真是叫人討厭,笑得沒心沒肺,臨死前還在貧嘴,叫人心裏面生恨。
關靈道見他沒有動靜,不由得心裡的希望又不甘心地鑽出來。或者他想太多了,其實也就是不小心撞上他了,只要保證不隨便亂說話,他也不至於非要自己的命?
計青岩垂眸望著他,突然間冷冷說道:“你靈根盡毀,不多想想今後該怎麼辦,還有閒情到處遊逛,不務正業。”
關靈道忍氣吞聲地說:“是,三公主教訓得是。”
計青岩什麼話也沒再說,突然間,關靈道身邊一陣寒風驟起,抬頭看時面前空空如也。
關靈道微怔片刻,這才發現身體冷汗遍布,站在原地連根手指頭也動不了。好險,今晚真的好險,計青岩剛才那副模樣簡直是可怖,他究竟得知了什麼?
遠處老人的聲音仍在斷斷續續,關靈道今夜卻是不敢再繼續往深山裡去了,站起身來往回走。
還沒回到木折宮,只聽見落河的方向燈火通明,隱隱傳來喧譁之聲。
第17章 第二個故事
兩天之前。
宋顧追帶著莫仲賢離開白屏鎮,在十里外的溪邊與計青岩見面,把事情的前後說了個大概。計青岩沒多說什麼話,只是問道:“白員外平時為人如何?”
莫仲賢連忙說:“雖然經商,卻性情豪爽,在鄉里頗有信用。”
白家小姐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會喜歡上他的兄長,這件事有些不著邊,但是白員外願意恪守諾言,莫仲賢和莫伯賢又都願意,他們外人自然不能說什麼。計青岩思沉片刻,說:“讓青衣去報信,聽魂的人找到了。再讓青衣探探白員外的底,查查白家小姐對莫伯賢如何。”
宋顧追知道計青岩做事向來謹慎,從懷中取出一張青色的紙片,寫了幾行字,燒了。那紙片化作一陣青煙,飄飄蕩蕩往東方散去,莫仲賢不敢亂出聲,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
因為帶著莫仲賢這個沒有修為的人,行動自然是慢了許多,來到落河之外時,已經是兩天之後的深夜。莫仲賢依照門規不得進入上清宮,計青岩便讓宋顧追陪著他暫住在落河之外,等他回去稟告了老宮主之後再帶他進來。
莫仲賢乖巧地很,不出聲不言語,卻看得出來心情非常期待,只是在宋顧追的身邊安靜待著。
兩人在山間的密林里夜宿,宋顧追燃起了火把,說道:“魂修殺人時極其殘酷,慢慢滲透到人的魂魄當中,有時要折磨一個多時辰才讓人身死。魂魄受不住煎熬,悽厲嘶喊,多半成為厲鬼想要對魂修索命,那時你隨著聲音帶我們追過去,就能找到魂修的下落。”
“你是說,你們自己找不到?”
“難找。死的人外表沒什麼特別,家人只以為是生病猝死,大都草草埋葬。只要不是魂修毫無忌憚地在周圍連續殺人,很少人會懷疑他們死得蹊蹺,即便覺得有問題,也查不出什麼來。魂修外表上與平常人沒什麼不同,躲在人群中難以追查,因此你這樣能聽魂的人,才是我們一直以來需要的。”
莫仲賢羞赧地說:“我從小都以為自己是半個鬼胎,想不到還能有用處。” 說完睜了大眼睛,本來很是可怖消瘦的臉,此刻卻有了光華,變得動人了些。
突然間,周圍一陣落葉飛動,簌簌的風聲傳來,宋顧追的頭一偏,遠處出現一片火光,正有人疾速飛過來。宋顧追離了拉著他站起來,在風中立著。他們此刻就在上清之外,宋顧追倒也不擔心安危,把莫仲賢護在身後,只是望著來人的方向。
不過片刻,周圍火光映天,兩人的附近已經來了十幾個人。
為首的那人蒙著半邊面,身穿紫色束身長衣,左耳掛著一隻奇形怪狀的吊墜,聲音涼淡,沒有一絲感情:“宋執事,這就是聽魂的人?”
宋顧追心裡暗道不好,臉上卻不露出什麼情緒:“原來是紫檀使。”
紫檀宮的人竟然到了。
“聽說你們得到了一個聽魂的人,紫檀宮特派我們來接人。”
莫仲賢見到這群人早已經嚇得臉色發白,宋顧追緊捏著他的手腕,如同鐵鉗一樣,莫仲賢疼得牙齒打顫,不敢言語。
宋顧追這時候只能儘量拖延時間:“紫檀使遠道而來,必定是勞累不堪,不如等我們宮主出來,也好招待你們一番。”
紫檀使沒出聲,手中突然間多出一條鎖鏈,輕晃之下套住莫仲賢的腳踝,輕輕朝著自己一拉。
莫仲賢恐懼地叫了一聲,身體飛在空中,左手腕被宋顧追握住,右腳踝卻被鎖鏈拉著朝紫檀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