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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條小蛇妖怎麼……”
就算發狂了,出於蛇類對於王者的本能它也不可能會突然攻擊宮主的。甚至,看它那猩紅的眼睛,分明就發了狠。
“也許,我們可以問問這裡站著的某位衰神大人,看他是否曾經對一條可憐的小蛇妖做了什麼好事,以至於今天別人怒紅了眼,恨不得同歸於盡?”
“……師父,你們看著我幹什麼?我可什麼都沒有做啊,徒兒我冤枉啊,那樣一條猙獰恐怖的巨蟒,徒兒我哪裡敢惹。而且,我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也惹不起不是?”
被眾人一副“你快招了吧”的眼神給盯著,林樓映覺得很委屈。
師父,我哪裡知道那條突然從西湖中冒出來的蛇妖竟然會專門找我的場子啊,我跟它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啊。
那樣恐怖的蛇妖,在這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會在西湖安家,甚至可能已經住了幾百年的樣子,我連西湖都很少靠近的。
要不是為了找到師父你,我幾乎從來不來這裡。
“先讓它平靜下來再說吧。”拖得太久,不是妖絮的性格。
……
待到西湖漸漸的平靜下來,妖絮手裡的鞭子好似突然有了自我意識,一個鞭花,就把湖裡的蛇妖給拉到了畫舫上來。當然,在那之前,糊中巨蟒已經慢慢的縮小了身休,變得不過如一拇指般粗細。
“師父,這是個什麼東西,竟然可以隨著蛇的大小伸縮自如?”
看著即使巨蟒變小了,那套在它身上的鏈子依然牢牢的束縛著它的身體,林樓映不由好奇的問道。
此刻,即使是一旁看慣了神器的龍吟,都不由多注視了一眼。
因為他發現,那條蛇妖身上的鏈子,形狀竟然就跟絮兒左手上的手鍊一模一樣,就連那禁錮著蛇妖七寸的黑色圓環,都跟絮兒左手中指上的黑色戒指異常相似。
只不過,絮兒左手上的飾品卻要小巧精美得多罷了。
在那上面,龍吟甚至感覺到了淡淡的仙氣。
要知道,自從這次遇見絮兒開始,他透過這幾天的觀察和相處,就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絮兒心裡對於龍族和天界有著一股隱晦得很深的厭惡。
既然如些的話,要想絮兒如此看重一件帶著仙氣的神器,除非其中的意義非凡。
對於絮兒的事,龍吟現在尤為的緊張。
“我們先進船再說。”妖絮的表情始終淡淡的,說出來的話也言簡意賅,看不出神情。
不過,現在外面的情況看起來實在是不怎麼賞心悅目,就算是風景宜人的西湖,此刻也都已經充滿了猩紅的血色,更不用說西湖邊的岸上了。
本如弱柳扶風般的垂柳早就已經斷了好多,有的甚至被連根拔起,明媚的青石板路上此刻全都是泥土和湖水,混合著人類的斷臂殘肢,看起來噁心不已。
西湖,此刻充滿了狼狽和陰冷。
不過好在,除了剛才那些來找茬的衙役,普通的平民百姓倒是沒有任何的死傷,只是在剛才驚慌失措中,有些躲避不及的人被擁擠的人群推倒,身上有些擦傷罷了。
轉身,妖絮至始至終都不再看過龍吟一眼。
回到船艙,妖絮斜靠在二樓的窗戶前,臉色清冷淡然。在他的左右兩邊,站著伺候的秀美女婢和高大壯碩的侍從。
而龍吟,此刻則是坐在離妖絮不遠的下首,眼神深邃的凝視著妖絮。
不遠處的地上,一條不住扭動著的青蛇正不滿的嘶嘶叫著。倒是對比起剛才的癲狂暴怒,卻是早已經清醒了過來。
妖絮沒有注意船內的情況,相反,他正有些挑眉的望著窗外。
那裡,從已經平靜下來的西湖中,一把白色的傘正輕飄飄的從西湖中升起,逐漸的向著岸上飄去。
湖畔岸上,一棵被折斷的柳樹下,正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而那個人,顯然就是剛才的知府公子。
傘下,一個女人的身影突然顯現,眼裡布滿了猙獰和仇恨。
與此同時,另一邊,在妖絮等人曾經一路行來的運河河段,一個俊美不凡的男人正站在妖絮的船曾經行過的地方,望著運河碧綠的清波,眼神深邃沉穩。
“東煌……”
第六十五章 蛇妖的執念(2)
“宮主?”
青縷看著宮主嘴角處的那抹興味的弧度,不由得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透過畫舫二樓的鏤空窗戶,青縷看著對面不遠處的距離,靜謐得詭異的西湖湖岸上,一個撐著傘的女人正搖曳生姿的走向一棵斷腰的柳樹。
柳樹下,一個渾身狼狽血跡不堪的男人正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的危機意識。
因為那副畫面引起了宮主的特別注意,青縷自然看得仔細。也因此,他看清楚了那個躺在地上正昏迷著的男人是誰。
那個曾經囂張得不可一世的杭州城惡霸,憑藉著背後身為杭州城知府的父親的權勢耀武揚威的人類。
不得不說,那個令人厭惡的人類實在是很好命,竟然借著昏迷的當口,恁是錯過了剛才蛇口的兇殘肆虐,留下了半條命來。
不過,看他現在的情況,估計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宮主,看那個女人的樣子,貌似跟那個人類有仇,身上的殺氣很重,明顯是怨氣衝天無法輪迴,以至於現在身上的陰氣愈加的濃郁,恐怕身上也纏了好幾條怨靈了。”
看著窗外,青縷眼裡閃過一抹不屑,臉上的表情更是充滿了若不關心。
那些人,他們本就跟他們沒有絲毫的交集。
他們是肆意妄為,不受人類道德約束的妖族,對於人類雖然沒有好感,卻也不憎恨。因此,就算他們跟著宮主離開了妖月宮,融入了人群,只要是沒有惹到他們,他們就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
現在的情況,怪只怪是人類自己先挑起的。
要不是那個無知愚昧的人類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膽,想要染指他的宮主,恐怕他現在也不會如此悽慘,整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千年來,宮主一向甚少生氣,而且這些年來也沒有什麼事能夠挑起宮主過於強烈的情緒。
隨著妖皇決的日漸精進和修為的猛增,宮主即使已然笑的妖嬈蠱惑,魅惑人心,然而青縷卻清楚,在宮主的內心深處,那完全如一潭逐漸結冰的寒潭,隨著千年歲月的一晃而逝,宮主的七情六慾逐漸的稀薄,最終慢慢的回歸虛無。
妖皇決以捨棄人的七情六慾為代價,換取至高無上的功力。
修為越高,也就代表著人的感情越加的冷漠,直至最後,即使他的外表看起來跟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然而那種令人感到壓抑的冰冷無情卻使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發自本能的畏懼和戰慄。
宮主他,現在修煉的妖皇決應該已經快到第七層了吧!
第七層,是妖王與妖皇之間的分水嶺。
在妖族,雖然很多修煉千年的妖族都會自稱是妖王,並且實力俱都不俗,可是,一字之差,實力卻是天差地別。
在妖族,妖王可以有很多個,可是分布在天下各個地方,手下各聚集著一批效忠他們的大妖小妖,然而妖皇,放眼整個妖族,卻只能有一個。
妖皇是整個妖族的皇,是所有妖族俱都俯首稱臣的強大帝皇,是站在整個妖族最頂峰的人。
自從幾千年前他們妖族最偉大的妖皇陛下失蹤後,整個妖族就如同一盤散沙,實力被天界和其他幾屆削弱了大半,眾妖的生活過得很是憋屈。尤其是天界,那些高高在上的虛偽神祗,更是不把他們妖族放在眼裡,動輒打殺。
更欺人太甚的是,他們不把妖族看在眼裡就算了,畢竟誰叫自己的實力強大的神祗。
妖族是一個將就物競天擇者生存的地方,他們尊崇本性敬畏強者,崇敬強者為尊,也敢作敢為敢愛敢恨。因此,自己技不如人,自然沒話可說。
可是,那些天界之人實在是太可恨,自己欺壓他們妖族也就算了,竟然還授意那些卑微的人類,對他們妖族趕盡殺絕,輕者把他們抓住奴役,看門守山,重者奪取妖丹,魂飛魄散。
如此惡劣行徑,他們實在是忍無可忍,怨氣衝天。
妖族的人性格或許是簡單了一些,他們遠離人群,久居深山專心修煉數千年,對於人類那套虛偽的假道學不屑為也不願為之。
可就是這樣,很多的妖族之人已然迷戀紅塵俗世,對於情愛太過去痴戀和專情,以至於到最後受傷的那個人往往都是付出了所有的妖族。
受了情殤能夠悔悟過來的還好,至少也不枉他或她曾經的痴心一片。可對於那些狡詐貪婪卻貪生怕死的人,他們妖族最後的結局不是元氣大傷修為盡毀,就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這樣的事,發生在那些單純而又懵懂的妖族之間還算少嗎?
就連他那冷靜而又妖冶,薄情而又陰晴不定的宮主,最後不是也往事成殤嗎?
龍吟,那個曾經得到宮主的青睞,最後卻讓宮主無比失望和絕望的男人,不也依然辜負了宮主對他所有的情,背叛了宮主曾經對他無比深切的愛,以至於宮主現在才回不相信所有的感情,寧願選擇捨棄七情六慾也要忘情絕愛的嗎?
情之一字,有時候背負著太多的沉重。
宮主修煉了妖皇決,以至於千年來變得越來越冷漠無情,即使是笑得溫柔至極,也無法掩飾那笑意從來都不曾抵達眼底。
即使那顧盼生姿之間,眼波魅惑撩人,流轉著無比嫵媚的妖嬈和萬種風情,也依然無法否認宮主眼底冰冷的荒蕪。
那是誰都無法進駐的冰雪之地,陰寒之谷。
收回視線,青縷低下頭看向眼神中滿是無喜無悲的宮主,在轉過頭看向那邊的龍吟,心裡卻是矛盾之極。
他希望宮主能夠一直都是他們妖月宮的宮主,是他們妖月宮每個人所共有的主人,是妖族未來最強大最俊美的妖皇。
因此,他不希望看到龍族那個令人發自本能的感覺到害怕,看起來又無比霸道執著的男人能夠得到宮主的原諒,不想看到他獨自占有著他們的宮主,一副那是屬於我的,你們誰都別想靠近的強烈占有欲的摸樣。
可是,如果一旦宮主真的斷了情,絕了愛,不再有七情六慾,那麼對於他們來說,在宮主的眼裡,他們又算什麼?
是忠心的下屬,還是可有可無的僕人?
不管怎麼說,他都不希望宮主變得那樣。
只要一想到未來可能會發生那樣的情況,青縷的心就覺得疼痛難忍,沉悶得無法呼吸。可是,他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