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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在宮主斷情和龍吟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他會怎麼做?
他不喜歡那個龍族的男人,很不喜歡。
因為,那個男人看向宮主的眼神充滿了露骨的掠奪和執著的追逐,柔情卻偏偏散發著霸道的氣息,讓他看了感覺到很是陰鬱,心情不暢。
可是,也只有那個男人出現在宮主身邊的時候,宮主看起來才會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又愛又恨的人,一個還有著七情六慾的人,而不是冷漠如斯,無情得沒有絲毫情緒,令人心悸害怕的精緻傀儡。
宮主……青縷到底該怎麼做……
低下頭,青縷眼神里有著恍惚和茫然。
十六月看著身邊的男人,眼裡有著疑惑。
“青縷,你怎麼了?”輕輕的靠近一步,十六月小聲的問道。
“沒什麼!”搖了搖頭,青縷的眼神始終追逐著妖絮。只有在無意間瞥過妖絮下面的龍吟時,眼神才幽幽一暗,有什麼莫名的思緒掠過腦海。
他抓不住,暫時也不想抓住。
宮主現在還未到第七層,妖皇決要修煉到最頂端還不止要何年何月,現在只要維持現狀,就好。
想到自己或許太杞人憂天,想得太遠了,青縷不由自嘲的一笑,然後就不再去深思,而是目光眷戀的看向宮主那張陰柔妖嬈,充滿了蠱惑的禍水容顏。
青縷說不知道的是,妖絮的妖皇決早就已經修煉到了第七層的頂端,只缺一個契機,一個讓他突破的契機,他就可以到達第八層了。
比起第七層的心境還會有所不穩,情緒也比較容易起伏不定,第八層就是完全的冰冷,心如寒冰堅硬,不受外界影響。
只要到達了第八層,要達到第九層的九九歸一,神功大成,之間也不過隔著一層薄冰罷了。
妖皇決對於妖族來說,可是說是一部至高無上的修煉功法。
它可以使你的修為大為增進,達到所有人的制高點,甚至還不怕由於修為進步得太神速而引起的心魔。
所謂心魔,也不過是相為心生罷了。
一個人一旦連心都沒有了,連情竇捨棄了,他還會在乎什麼心魔嗎?他還會心生什麼幻象嗎?
可以說,妖皇決簡直就像是為妖絮量身打造的一般,讓他站在眾妖之上。
不過,這部妖族的神典卻不是那麼好修煉了。
不然,別說是妖絮,恐怕妖界早就已經多了好幾個妖皇了。那樣的話,他們哪裡還會怕天界甚至是那些實力強大的人類!
第七層是一個艱難的坎,如果沒有找到契機,恐怕一輩子都過不去。
也因此,前六層修煉起來雖然也算艱難,妖絮用了千年的時間才達到第七層,可總歸,依然是無法突破。
所以,妖絮才會在千年後選擇離開妖月宮,選擇融入俗世,以便來尋找那個契機。
停留在第七層太久,他的情緒就會越發的不可控制。就好像在到達死寂前的那一刻,感情的突然爆發。之後,歸於虛無。
這也是為什麼,妖絮現在會如此陰晴不定反覆無常的根本原因。
第七層,是一個很危險卻又長久的境界。
妖絮很不喜歡,那種感情波動太過於起伏不定的感覺。那讓他的心,會止不住的陰鬱。
平時還好,妖絮平靜的過了一千年,早已經習慣了冷靜,懂得怎麼去控制自己的心情。可是現在,在見到龍吟的那一剎那,妖絮壓抑了上千年的怨恨和絕望就那樣在措手不及之下突然爆發,讓他的心境一時激盪不穩起來。
好在,一段時間之後,妖絮慢慢的恢復了心如止水。只要龍吟不做太過分的事,他可以儘量的忽視那個男人的存在。
船上,妖絮的眼神看向外面沒有說話,其他的人自己也保持沉默沒有開口。一時之間,周圍環繞的氣氛靜謐得詭異。
倒是龍吟,除了最開始的時候隨意的看了外面西湖湖畔的情況一眼,然後就不再感興趣,而是目光柔和痴戀的望著妖絮,眼神深邃幽暗,帶著喜悅,帶著忐忑,也帶著情深不悔。
被男人那樣的目光死死地看著,在場站著的眾人都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卻偏偏,那個最該心悸最該不自在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好似沒有感覺到般,連目光都沒有閃一下,依然遙遠著外面。
外面,西湖畔,柳樹下,一把傘,一襲白衣,一個裊娜的女人笑得很是溫柔,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欠了別人的,總是要歸還的……
第六十六章 蛇妖的執念(3)
妖絮靜靜地看著……
西湖,垂柳,下面站著的那個笑得絕望而又怨恨的女人。
妖絮看著那個女人輕輕地走過去,然後頓住,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忽喜忽悲,忽笑忽哭。
下一刻,女人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狂性大發,猛的撲過去死死地掐住昏倒在地的那個男人的脖子,嘴裡發出尖銳的嘶喊。
“哈哈,楊跋文,楊跋文啊,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啊。你平日裡作威作福,魚肉鄉里,憑著有一個當知府的爹,你就到處橫行無忌。看到漂亮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你一律都要搶回去。怎麼,這次遇到得罪不起的人了吧。你該!”
女人猛的“呸”的一聲,吐了對方一臉的唾沫星子,眼裡更顯瘋狂和猙獰。
“楊跋文,你怎麼還不死,你怎麼還不死?剛才那樣兇險的情況,竟然都被你給逃過了一劫,沒有葬身蛇腹。不過,你沒有死在蛇妖的嘴裡,倒也成全了我。如果你死了,我的仇找誰報去啊,我這些日子以來的怨恨,無法輪迴的痛苦,又該找誰去訴說?”
女人臉上肆意的笑瞬間轉為陰冷,看向手裡被自己掐都只剩下一口氣的男人,眼眸暗了暗,然後手勁兒鬆了松。
“哼,想死的如此輕鬆,白便宜了你。放心,在你受盡折磨之前,在你沒有感受到我這些年來的痛苦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讓你死的如此無知無覺,在還沒有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就去就見閻王的。”
女人略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狽凌亂的衣服,看向西湖的眼神閃了閃。尤其是注意到西湖邊停泊的那艘豪華的畫舫時,女人臉上有一抹猶豫和恐懼閃過。
剛才的情形,發狂兇殘的蛇妖,身份神秘、渾身充滿了絕代風華氣質的角色沒人,身手利落、手段強勢霸道的俊美男人,還有站在兩人身邊的那些一看就不同尋常的嚴謹侍從和秀美冷靜的女婢,無論哪一個拿出手來,就足可讓人側目的了,何況還是全部的聚集在一起。
那些人,絕對不是尋常的人類。
就剛才那種狀況,連她這個已經不算是人的女人都害怕得不敢出來,就怕會死的悽慘,最後連魂魄都沒有了。
可是那些人,那些人竟然面不改色的站在船上,看著蛇妖的出現無動於衷不說,連面部表情都缺乏的令人懷疑:
那些人,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妖怪的厲害?還是,他們有恃無恐?
從後來的情況發展來看,那些人的確是不把蛇妖的破壞力和危險放在眼裡。
竟然只用一招,甚至在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出的手的情況下,那條已經失去了理智,破壞程度上漲明顯不止一倍的蛇妖就那樣被抓住了?
女人覺得很心悸,心裡直打寒顫。
她剛才,是不是也算是自不量力的跑去送死吧?
好在,最後她雖然被人給無意間的撞進了水裡,可總歸是逃脫了一劫。
這個時候,女人早就不呼天搶地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把那個把自己給撞下來的人給活剝了。
不過,老天終於開眼了嗎?她等了這麼多年,甚至不惜去吸取男子的精氣來修煉,就為了能夠脫離西湖的束縛,要手刃仇人。
現在,眼前這個害死自己的人渣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女人怎麼可能不激動。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當年害死了正處於風華正茂好年華的自己!
女人撐起傘來,遮住天上的太陽,眼睛卻是狠狠的看了地上的那人一眼,然後突然的微弓下腰,把自己的臉觸近地上的男人。
“楊跋文,你是杭州城裡人人都唾棄的惡霸,所有的百姓都恨不得你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現在,你落在了我的手裡,我會好好的伺候你的,讓你也體會體會我這些年來的痛苦。”
說著,女人突然笑了,就好似剛才正滿臉猙獰地說著狠話的人不是她一般,笑的一臉的溫柔。卻偏偏,周圍的溫度冷的嚇人。
伸出蒼白纖細的手指,女人用銳利的長指甲戳了戳男人臉上那道血肉翻飛的猙獰傷口,手下突然地使勁兒。
在看到男人的眉頭因為疼痛而皺得死緊,臉上的表情似乎異常痛苦後,女人滿意的笑了。
“怎麼,會痛嗎?你也知道會痛嗎?你知道我這些年來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我的心底到底經受著怎樣的折磨嗎?要不是為了報仇,要不是為了找你償還我曾經那幸福而又平淡的生活,我早就死的那一刻就發狂了。”
“我恨,我恨你們這些紈絝子弟。靠著家裡的權勢就可以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想要什麼就靠著權勢去掠奪。我怨,我怨我死的無辜又絕望,死後竟然連一座孤墳都沒有,在這寂靜的西湖中飄飄蕩蕩的沉浮了無數個日子。所以,所以……”
說到這裡,女人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帶起陣陣的陰風。
“你們就都為我陪葬吧。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賤男人都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也許是感覺到了身邊那陰森森的寒氣,以及女人張狂猙獰的大笑,昏迷在地的男人眉頭微微的皺了皺,然後閉著的眼睛動了動。不一刻,男人就睜開了眼睛。
甦醒過來的男子似乎想要掙扎著坐起,卻在感覺到臉上那一道痛入骨髓般火辣辣的傷口後,頓時痛得呲牙裂嘴的抽氣,嘴裡也不由罵罵咧咧,污穢不堪。
“哎喲,我的臉……好痛好痛,爹,我的臉,我的臉受傷了。爹,爹,爹你一定要幫我報仇啊,幫我把那個小賤人給我殺了。竟然敢打我,甚至還傷了我的臉,我絕對要折磨死他……哎喲,痛死我了,痛死我了……爹……”
剛清醒過來的男人似乎還沒有看清形勢,已然囂張的很。不過馬上,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為什麼他的周圍全都是死人的屍體,湖畔的柳樹也歪歪斜斜,一副慘遭暴風雨過境般的慘狀?為什麼岸上那麼多的積水,甚至還可以看見被水帶上俺的魚泛著白,躺在泥濘中一動不動,凸著眼睛早就沒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