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
我是冷月,可我又不只是冷月……
我原本只是一塊石頭。無數年前一直佇立在陰曹地府鬼門關忘川河邊的石頭。在人間,在陰間,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三生石”。
每個人,終有一天將會死去。而大多數人,死後的亡魂會回歸陰間,走過黃泉路,過奈何橋。那時,他們就能見到我,而我也能見到他們。
傳說並沒有錯。“三生石”能查人前世、今生、來世,每一個在我面前經過的亡魂,都可以通過我而知道他們生前榮辱得失、愛恨情仇的因果輪迴、緣起緣滅。
而我,千百年來,見證了多少人世間的苦與樂,目睹了多少紅塵中的愛與恨,慣看了多少人的喜與悲,聽過了多少人的哭與笑。
漸漸地,原本只是一塊具有某種特殊神通的頑石的我,受人性的感染,歷愛恨的洗滌,經生死的啟迪,開啟了靈智。
那時的我,尤如一個剛剛降生在人間的嬰兒,懵懵懂懂。只覺得陰間並不好玩,所有來陰間的人都只有一種表情,摻雜著不甘心的麻木。
完全不像我在他們靈魂深處中看到的在陽間時那般精采。於是,我就產生了去陽間走一走,看一看的念頭。在我那時幼稚的心裡,陽間就是一個鮮花遍地、充滿陽光,所人有都幸福快樂的所在。
因為,在所有亡魂的記憶中,我所感受到的是,他們對於有關陽間一切都是那麼的深深眷戀。無論是愛情或仇恨,不管是悽苦或幸福。當然,對陽間生活抱相反看法的亡魂也不是沒有,但那是極少數的一部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要知道,那時侯的我。雖然知道很多,但其實真正明白的卻很少。很多事,我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於是,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到了陽間後,我發現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欲望。有人想當官、有人想發財、有人想出名……
確實,陽間的人們,比陰間的亡魂更加精采。而我,剛好有能力,幫助他們在某種意義上,實現他們的欲望。
因為我是“三生石”化靈,天生具有回夢的能力。我可以在人們的睡夢中,創造一個他們想要的世界。更因為我能查知人的靈魂前後三世的記憶,我所創造的夢中世界,可以完美的滿足一個人心中的欲望。
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只要有人在我面前許下願望,並且承諾用他們的生命為代價的話,我就替他們創造一個完美的夢境來滿足他們心中的欲望。入夢的人,在夢境中感受到的一切,將都是真實的。假的,只是這“真實”的本身。
之所以需要收取他們生命的一部分作報酬,是因為我發動這個能力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而這些消耗的靈力,只能用人的陽壽來彌補。懵懂的我認為,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交易很公平。
沒多久,我的行為被地藏發現了。他認為生靈,不應該生活在虛假的世界裡。而我收取生靈的陽壽作為報酬,也是有違天道倫常的。於是,他找到我,並將我封印。
被封印之後的無數歲月里,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岳遵哥哥…
第三章 背陰山
岳遵初聞冷月自稱自己不僅是冷月,還是三生石的時侯,就已經想起嘉縣一行,那深谷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強大“異靈”。心中震撼,那是免不了的。
越往下聽,越發確定了冷月所說的三生石靈,跟自己在嘉縣遇上的就是同一個。
問題來了,那個異靈,不是應該被那個叫做米米,像極了凌嬰的地府中人帶走了嘛?又怎麼會仍然存在人間,並且化身為冷月。
還有就是,自己分明是先識冷月,再到嘉縣。而在之前的漫長歲月里,那三生石靈一直被地藏封印在那個山谷之中。為什麼聽冷會最後的口氣,反而第一次見到自己,就是那一次呢?
岳遵有了疑問,很想開口問個明白,無奈全身上下除了能眨下眼皮之外全然無法控制。開不了口,只好無奈聆聽冷月繼續娓娓道來。
……
無論在陰間的漫長歲月中,還是在陽間時那短暫的自由時間裡。我接觸過許許多多靈魂,閱讀過他們靈魂深處前世今生的記憶,沒有一個人的記憶能讓我那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靜的心,產生一絲波瀾。
畢竟,在悠長的歲月中,我見過太多人的喜怒悲歡了。對我而言,或許人世間,已經再也沒有什麼人或什麼事,能夠打動我。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對於生靈而言,或許我只能是一個旁觀者,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冷冷地看著世間不同的生靈各自擁有的不同的人生,最後歸於相同的死亡。
直到那一天,你和文娟姐姐來到了那個山谷,對著水潭許了一個心愿……
岳遵哥哥,你知道嗎?你是那樣的不同……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一個靈魂之中,卻有許多不同的記憶。並且,每一段的記憶中,那記憶的主人都是那麼的堅定,那般的無畏,那樣的壯烈!
這一切,全是因為每一段記憶的主人,都繼承了那個化身為靈的人的意志,代代相傳,千古相承。
當時,我就迷茫了……
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異靈的殘念而已,也值得這麼多人,在千年時間中奮不顧身的堅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