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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是洗牌和摸牌。
過了一會兒,上衛生間的那人回來了,看到中年男子,他腿一軟坐到地上,面色蒼白,眼睛瞪得奇大,嘴咧開卻說不出話來,只是伸手指著面前。
“小張,怎麼了?像是見到鬼似的。”保安困惑地問。
中年男子轉頭看著坐在地上的人,面露冷冷的笑容,用拖沓而無力的聲音說:“小張,很久不見,混得還好嗎?”
“你已經死掉一年多了,還回來幹嘛?”小張努力從牙縫裡擠出顫抖的言語。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紛紛起立並後退,慌亂中,旁邊堆放的一些方便麵被撞倒,涉及相鄰的火腿腸。
“我沒地方可去,無聊極了,回來就想跟你們打一會兒牌,像從前那樣。”中年男子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得尖銳而高亢,但是仍舊顯得有氣無力,仿佛影視劇當中的太監一樣,與此同時,他的臉色由先前的黃中帶黑變得青腫,多處有破損,眼睛和耳朵孔里溢出紫黑色的液體,鼻孔里冒出泡沫,左側頭顱上有一個破洞,一些灰白色的粘稠物質掛在耳朵邊。
“別嚇唬我啊,冤有頭債有主,誰害了你找誰去,我可沒做過什麼對不住你的事。”小張說完這句之後終於成功站起來,轉身就跑,途中撞散了一堆可樂。
食品工作間
四位年青人在空曠的超市亂跑,不時發出幾聲哇哇大叫,比如‘有鬼啊’或者‘救命啊’之類。
武天坐在監控室內的椅子裡,雙腳搭在桌子上,睡得非常香甜,舌頭拖到口腔外面,他旁邊有一位保安,同樣也在呼呼大睡,還弄出一隻時大時小的鼻涕泡,他們享受夢鄉的幸福和安寧,沒有看到屏幕上正慌亂奔逃的同事。
中年男子搖晃了幾下腦袋,表情顯得非常落寞和沮喪,無精打采地輕聲嘀咕:“就想玩一會兒牌罷了,又沒想咬人,怕什麼呢。”
然後中年男子緩緩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但是四下逃散的人卻無法聽到那句話,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跑到樓下,與在那裡值班的同事匯合,仿佛這樣就可以保證安全。
二樓的食品工作間內亮著燈,有幾個人在裡面忙乎,一路撞撞跌跌的小張和另外兩位保安在繞了半個圈之後,終於在此聚首,稍後,另一位值班的職員也跑過來。
食品工作間內有三位戴了白帽子、穿了白衣服的人在案板前用菜刀砍和剁什麼,紅兮兮的,似乎是排骨,也可能是羊腿。
夜間常常有廚師加班準備第二天的熟食,所以這事倒也可算是正常,巡夜的保安和職員有時會溜進去與大廚套近乎,蹭點弄好的東西裝到口袋裡,避開攝像頭找地方躲起來吃。
四位驚慌失措的年青人語無倫次地向廚師們傾訴自己的不幸遭遇和恐怖見聞。
廚師們樂呵呵地充當好聽眾,不時還安慰一句,叫他們別怕,一隻鬼罷了,常常上夜班的人遇到這類東西是很正常的事,如果老也不撞邪的話,那未免太不正常了,連鬼都會生氣的。
四名剛剛脫險的人當中只有小張是超市內的老員工,在此地工作已經有一年半,其餘三人都是最近幾個月新招聘到的。
小張在此工作期間雖然聽到不少恐怖的傳聞,可是親眼看到本應不存在的東西還是第一次,就在剛才的短短一會兒,他思維當中經過十多年教育培養出的無神論信仰已經徹底崩塌了。
一位廚師告訴仍然很緊張的年青人,右側的桌子上有沒賣完的炸雞翅,想吃就拿,不用客氣。
陰魂
廚師們的鎮定和若無其事讓四位年青人有些疑慮,感覺這樣的態度太輕鬆也太瀟灑了,似乎有點不對勁。
但是炸雞翅的香氣確實誘人,而廚師的好意應該接受,他們各自抓了幾隻雞翅握在手裡,確認沒有攝像頭對著自己之後,開始大口撕咬。
廚師仍在辛勤工作,把紅乎乎的骨頭斬成小塊,分類堆到兩邊,較好的估計用來做油炸大排,不怎麼好的想必用來燉湯。
菜刀與案板之間發出無規律的碰撞,這聲音有些莫名其妙的催人入眠,老覺得眼皮發沉,腦袋裡暈乎乎的,剛才恐怖的一幕造成的陰影迅速消退、被遺忘、漸漸不那麼重要。
小張手裡的雞翅啃到四分之三進度的時候不慎脫手掉下,他倒也不打算撿起來繼續吃,但是吃了人家提供的美味食物還製造垃圾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彎腰拾起骨頭,打算扔到廢物簍子裡去。
蹲下之後,小張不經意間看到了驚人的一幕,視線所及,三位廚師的腳居然沒穿鞋子,黑乎乎的腳丫子未沾地,而是與地面之間保持著大約十厘米左右的距離。
這發現讓他差點暈過去,嘴裡正咀嚼的雞翅肉突然變得可疑,雖然口感和香味一如往昔,並沒有哪裡不對勁,但是總覺得這東西不應該吃下去,因為是不明生物提供的。
傳說中的鬼魂就是雙足離地幾寸飄浮著,眼前果然如此。
人如果腳下不穩,肯定不能耍菜刀,但是這三位卻能夠飄浮在空中斬骨頭,非常奇怪,由此可見鬼魂能夠以另一種方式發揮力量。
小張沒敢大聲嚷嚷,而是用手指輕輕捅了旁邊的同伴幾下,示意噤聲,然後往廚師的工作檯那邊看。
同伴的意志顯然不如小張這麼堅定,只聽到一聲響徹雲霄的驚叫聲從嘴裡發出,然後轉身手足並用往外飛快地爬行,另外兩位也用同樣的姿勢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