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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
小妮非常堅決地說要與武天在一起,談到逃離的具體事宜時,她顯得很輕鬆,就像在討論一次郊遊或者是度假什麼的,一點也不緊張,好像即將發生的事非常好玩和有趣,一點也不危險。
這時是二十一點四十分,距離超市開門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顧客很多,非常熱鬧,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樣子,沒有哪裡不對勁。
武天從樂平和牛朗手裡借到一千一百元,然後,拿上這些錢,和小妮溜出了超市。
考慮到隨時都可能會有危險,所以他們沒有回宿舍收拾東西,而是很隨便地購買了幾盒特價牛奶和餅乾,拎在手裡就這麼出去。
夜色茫茫,街道上車水馬龍,霓虹燈閃爍,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跟往日一樣喧囂。
站在公交車站牌下面,小妮嚴肅地說:“武天,無論遇上什麼事,你和我都不可以鬆開握在一起手。”
武天:“對,決不鬆開。”
小妮:“永遠這樣牽著。”
武天:“永遠,就算上衛生間也不鬆開。”
小妮:“我要去買一副手銬,把我倆的手腕鎖住,這樣更保險些。”
這時公交車到站,武天拖著她往前擠。
她大聲說:“你快上去搶個位子,別管我,待會我會鑽進來。”
於是,兩隻手鬆開了。
武天奮力往前擠,果然占到一個位子,然後小妮上來,坐到他的腿上。
“偶爾鬆開一下手不算,僅僅只是十幾秒鐘。”她笑嘻嘻地說。
“分開多久才算數?”他忍不住問。
“十分鐘。”
“為什麼是十分鐘。”
“因為——如果我上衛生間的話,不希望你在旁邊,洗澡的時候也這樣,但是你必須在距離我很近的地方,最起碼我大喊一聲你能夠聽到。”小妮說。
“好的,就這樣約定了。”他與她拉了手指勾。
“感覺挺好玩的,有此私奔的味道。”她說。
“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你跟我不熟的話,就沒有麻煩。”他說。
“可是我看到了那個死掉的中年婦人,認識她,知道她是被大塊頭和胖經理害死的,就算不認識你,我也會打電話報警,也會因此得罪那傢伙,從這裡看,你可以這樣認為,就當我們倆都是受害者或者難民,為了逃避危險而不得不離開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尋找其它安全的住所。”她誠懇地說。
奇怪的臭味
公交緩緩往前行駛,不時停下,因為專用車道上常常會冒出其它車輛,儘是一些不怕被抄牌或者罰款的車。
武天享受著懷裡的溫暖的身體,感覺挺好,幾乎就要把逃離行動當作一次私奔。
他樂滋滋地展開幻想,也許過幾天之後會接到樂平或牛朗打來的電話,告之胖經理已經死英明神武的警察抓走,然後又過兩個月,傳來胖經理被判死刑立即執行,槍決之後被挖走大部分器官造福於有能力償付相關費用的那部分人民,然後,剩餘的無用部分送到殯儀館焚屍爐里燒成一堆灰,裝到小盒子裡。
這時他也不必忙著回來,因為他和小妮在某個地方已經找到了生財之道,生活輕鬆愉快,每星期可以雙休,不必加班,有一份能夠達到統計局公布的城市居民平均收入數據三分之一的工資,工作環境無污染,工頭不會亂發脾氣,老闆不會胡亂打人,生命安全有充分保障————切,這可能嗎?也不看看自己生長在什麼地方,有個什麼樣的爹地和媽咪。
他搖晃了幾下腦袋,讓自己擺脫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回到當下來,努力猜測胖經理會搞出什麼樣的陰謀。
這趟公交車駛往郊外的欣隆寺,一切順利的話,再過二十幾分鐘就能夠到達。
隨著終點站臨近,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少,武天旁邊的那位老太太下車了,於是小妮有了座位,不必再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腿已經麻木了,雖然她並不沉重,但是時間長了還是無法承受。
距離終點還有三個站,車上僅剩下六名乘客。
這時武天突然嗅到一股難聞的奇怪味道,像是誰扔進來一塊腐爛生蛆的豬肉,非常臭。
車仍在正常行駛,貌似還算平穩,至少沒有開到溝里去。
武天小聲提醒:“小妮,有奇怪的臭味。”
小妮:“我發現了,就跟不新鮮的屍體差不多?”
“我們怎麼辦?要不要提前下車。”
“還有最後幾個站,繼續坐在車上應當更好些。”小妮說。
這時車輛停靠,大概是由於味道很難聞的緣故,車上的乘客除了一名中年男子之外全都下了車。
武天不禁猜疑,坐在車門那位男子大概就是臭味的根源兼始發地點。
浮腫
公交車內除了武天和小妮之外還有兩個人,分別是司機和一名中年男子,後者是乘客。
司機是女人,看上去又粗又笨,就模樣和打扮而言,完全不適合做公交車司機,而是應該去開長途卡車。
據說交通局的一些正式編制人員有些鄉下窮親戚,想到城裡混卻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於是就去學個駕照,然後不知怎麼混的,居然就變成了公交車司機,目前駕駛這輛車的人看上去就像是這麼個來歷。